邰正弘對陳小富的這番話自然不能苟同。
他眉間微蹙。
說道:“國家安穩富強,百姓方能安居樂業,這對於百姓而言是求之不得之事。”
“國家要大興,身為子民,百姓本就應該為此而盡綿薄之力。”
“這怎麼能說是薅百姓的羊毛呢?”
“再說了,即便國家已大興,國家要做的大事卻還有很多很多。”
“至於反哺百姓……”
邰正弘端起茶盞呷了一口:“歷史上也是有過盛世王朝反哺百姓的,拿近的來說吧,比如陳朝仁德年間。”
“仁德八年,丞相蘇八斗上書仁德皇帝,為天下百姓請命降低稅賦。”
“據史書記載,蘇丞相頒佈新法,去除了六種雜稅,直接降低了其餘稅賦三成,這算是反哺百姓了吧?”
“你能說仁德年間的百姓日子過得苦麼?”
邰正弘這番話也不無道理,所有人聞言仔細思量了一番之後皆看向了陳小富。
陳小富微微一笑:
“邰老此言並沒有錯,三百年陳朝,相對而言仁德年間百姓的日子過得是最好的。”
“蘇丞相頒佈新法,實實在在讓百姓們得了利,也因此讓陳朝的百姓普遍富足了起來。”
“但這樣的富足所維繫的時間卻並不長。”
“在聽聞了仁德之治後,我倒是翻閱了史書看了看對那時代的記載,仁德八年蘇丞相推行新法,在接下來的二十餘年的時間裡,陳朝的經濟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可在仁德三十二年,仁德皇帝下了兩道聖旨。”
“其一,重建皇陵……從全國徵召民夫三十萬,耗資萬億鑿黃龍山為陳氏皇陵。”
“其二,修建行宮。”
“在短短的五年中,這位仁德皇帝在全國修建了三處行宮,這薊城皇宮便是曾經的三大行宮之一,花費白銀二十二億兩,徵召民夫又是數十萬計。”
“這北方的行宮,僅僅是為他去漠北圍獵所用。”
“短短五年時間,陳朝百姓用了二十多年給國家積攢下來的家業就被揮霍一空……”
頓了頓,陳小富看向了邰正弘,又道:
“前面我已說過,國家也好朝廷也罷,它們並不能創造財富。”
“國家之富裕,得之於稅賦。”
“蘇丞相確實減免了百姓的稅賦,但因為百姓的勤勞令納稅的基數增加……比如在那短短二十年的時間裡,百姓們開墾出了大量的荒地。”
“這些新增的土地也是要納稅的!”
“也比如商人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活躍,帶來的是商品的更快更廣泛的流通,市場因為百姓兜裡有了剩餘的銀子變得更大,商品的需求也就變得更多,這多出來的商品也是要納稅的。”
“商人們為了保證市場的供應就會增加作坊以提高產能,這同樣是要納稅的。”
“我並不是說不應該納稅,我很肯定蘇丞相新法帶來的好處。”
“我的意思是,新法刺激了經濟,讓整個國家的勞動者釋放了活力給國家創造出了大量的財富。”
“邰老,倘若在這個時候,仁德皇帝和蘇丞相將如此巨大的財富用之於民……”
“比如為商品更高效的流通擴河修橋補路。”
“比如為百姓的孩子能讀書修學堂,提高國家整體的識字水平。”
“也比如為農業的灌溉興修水利等等。”
“這些東西涉及到的是國計民生,能大大推進經濟的進一步發展。”
“可仁德皇帝一件正經事都沒有做!”
“他將百姓們辛辛苦苦二十餘年所創造的財富用在了他個人的享受上……”
“仁德末年,國家入不敷出,蘇丞相新法至此中斷,接踵而來的是仁德皇帝的一道增稅的聖旨!”
“比新法之前更重!”
“仁德皇帝駕崩,蘇丞相一頭撞死在了仁德皇帝床前為其殉葬……說是君臣友誼不是兄弟勝似兄弟,”
陳小富呲笑一聲:“在我看來,蘇丞相之死,要麼是仁德皇帝臨終所賜。要麼……是他無顏再苟活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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