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術想要投靠劉淮是理所當然的。
他是河北人,如今劉淮將要成為河北之主,張術的父母妻兒家族都會在劉淮治下,他不可能不動心。
尤其是張術此時手中還有一支兵馬,還在軍中關鍵的地位,是可以做出一些事情,積攢一些本錢的。
至於金國的恩義……現在漢兒與女真人之間都鬧成了這副樣子,如果再說什麼恩義,那就真的要成笑話了。
而杜無忌與謝扶搖的沉默更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劉淮早早就將政治綱領擺出來了。
正是“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
雖然這些河南豪強不是韃虜,也是被恢復的中華其中一部分,但後兩句立綱陳紀,救濟斯民就要了老命了。
豪強之家,哪裡是遵守綱紀的好寶寶?
到時候劉淮一指,說你們都是害民之賊,因為我要救濟斯民,所以要把你們全剁了,又能如何?這不是不可能,徐州、宿州豪強全都被漢軍清理過一遍,河南土豪又不是聾子瞎子,怎麼會得不到訊息?
然而,這兩名河南豪強沒有立即出言反對,也是有一番理由的。
因為劉淮的目的終究是要救濟斯民,不是為了屠光豪強。對一些抗金的土豪與士大夫,劉淮還是給予肯定與優待的。
哪怕在漢軍之中,也充斥著大量的豪強子弟,比如辛棄疾、王世隆等人。
甚至魏勝本人,在起兵北伐前,也有一些豪強屬性,否則他哪來的這麼多錢糧拉起一支兵馬來?
這讓杜無忌等人有些一些思考,是否立下一些功勞,服從漢軍的政治綱領後,就能成為一家人呢?張術一看杜無忌與謝扶搖兩人表情,就知道這兩人在想什麼,直接起身拂袖,憤然說道:“你們二人,竟然以為現在還有的挑嗎?我乃是正經大金軍官出身,又是跟著石相公南下的,只要兩個陛下不打起來,石相公就沒有安危之虞。只要石相公沒事,我自然不會有任何危險。可你們二人呢?”
在杜無忌與謝扶搖逐漸變得難看的臉色中,張術乾脆抬起手來,指著兩人鼻子呵斥:“若那僕散忠義強要殺你們,在軍中安插女真軍官,誰能攔得住?石相公一個文人嗎?”
“就算石相公不想失了陳州軍,到時候也只能全力與胡狗廝殺一番,算上武捷軍那兩個漢兒猛安,我軍兩萬兵馬,是絕對不可能敵得過金軍主力的。”
張術越說越失態,指著自己說道:“原因簡單,因為我就曾是正經行軍猛安,我有把握,只用一個萬戶,就將陳州軍徹底碾死!”
三人各自沉默,屋舍中一時間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聲。
片刻之後,還是謝扶搖重重一錘案几:“他孃的,既然宋賊與胡狗都不讓我們活,那就別怪我們拼命了!”
說著,謝扶搖看向了杜無忌:“老杜,難道你在此時還要猶疑嗎?”
杜無忌此次倒是果斷,搖頭以對:“我既然將軍情文書告知諸位,就已經做出決斷的,只不過,蒙城的侯元諒還不知道此時已經到了刀斧相加之時,需要一個妥當之人去報信。”
謝扶搖擺手說道:“不能有書信落人口實,我讓我二弟跑一趟,不說要投靠劉大郎之事,而只說我軍如今情況。侯三郎是個伶俐人,自然會有判斷。我去串聯其餘豪強。”
張術咬牙點頭:“我現在就與老成、老郭他們說一聲,放心,我不會說情報來源,只說得到訊息,河北要被劉大郎佔了,他們自然也會有些說法的。”
“還有,劉大郎在河北,咱們夠不著,但無論如何,也應該與徐州的魏公勾兌一二。”
其餘兩個各自點頭。
杜無忌左右看了看,只能攤手說道:“那好像沒我什麼事了……”
“你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謝扶搖打斷杜無忌的言語,正色說道:“你是石相公的體己人,也該使出些手段的。”
杜無忌恍然點頭。
三人又各自陰謀談論一番之後,方才各自回營。
雨夜之中,悄無聲息,杜無忌走出府衙之後,抬頭望去,卻發現東方已經出現了魚肚白。
竟然是後半夜,已經快要天亮了。
與此同時,汝陰正北二百多里處的亳州。
衛真縣最西方的一處鎮子內,兩萬金軍主力大軍正在紮營休整。
金軍以騎兵為主力,因此,這支僕散忠義親率的大軍之中牲畜也是眾多的,平均下來,人手有三匹騾馬,堪稱陣容豪華。
正如同紇石烈志寧麾下那支兩萬多騎兵一般,這兩萬騎兵也是西金最後的精銳兵馬了。
雖然當日攻入襄樊的金軍主力大部分都退回到了汴梁,但牲畜損失慘重,失去臨潢府群牧司之後,馬匹補充困難,而每次戰爭,哪怕不交戰,每次出戰,戰馬的損耗也是少不了的。
到了如今,西金也只能組織二百多個謀克的馬軍了,讓僕散忠義憂心不已。
可即便如此,敵人入境,難道還有不打的道理?
在方城夏道擊敗成閔之後,僕散忠義留下大宗正烏延蒲盧渾率兩萬步卒,防備成閔,只是休整了不到一月,就馬不停蹄的繼續出發,沿著渦河,突襲而來。
與石琚陷入的梅雨季節不同,山東西路附近雨水較少,足以讓僕散忠義快速行軍。
天色將明,僕散忠義從床榻上起身,扶了扶被盔甲硌得生疼脊背,隨後戴上頭盔,將長劍掛在腰間,就要出帳巡營。就在這時,有親衛唱名而入:“報元帥!營外有人求見,自稱乃是大金宰執,這是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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