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洵是正統的儒家門人,並不像一些腐儒那樣認為武藝是粗鄙的。儒家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就連孔子都能開強弓,所以他自己也是有練習一些導引之術的。
但今日太淵的以劍演道,真的是他生平僅見,簡直猶如仙家中人。
朱洵由衷感嘆道:“太淵道長,老夫今日才知道當年先聖孔子說的“其猶龍邪”是什麼意思了!”
他見過世面,知曉江湖綠林中有不少高手,大內亦有能人坐鎮,可即便如此,太淵的這一番展示,仍讓他驚歎不已
“對了,剛才道長說這套名喚《聖王劍法》,是何緣故啊?”
太淵:“《聖王劍法》,道法自然,以理匡之,這個“理”就是朱子的“理”,理是先於自然現象和社會現象的形而上者,是事物的規律。”
“劍法中的每一招每一式,皆遵循此理,以劍之形,演理之魂。”
“妙哉!妙哉!”
朱洵沒想到這門劍法還有先祖的理念在內。
太淵繼續說道:“其實貧道不光推演了這一式【滄浪之水】,還有第二式【燎原之火】,只是沒有推演完成,只是開了個頭。
朱洵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燎原之火】?”
“不錯。”太淵說道,“《尚書》有云:若火之燎於原,起於微光,不可向邇。”
“貧道取的正是其中那不可阻擋的滾滾洪流之意。可惜貧道目前尚未有摩弄乾坤的感悟,無法完成這一招。”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要想完成這一式【燎原之火】,創招之人必須有‘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的大氣魄。”
朱洵微微點頭,心中暗自思忖,太淵所言極是。這般大氣魄,非一般人所能擁有,
寬慰道:“道長乃是方外之人,若是硬要為之反而顯得格格不入。那道長此番以劍演道是為了……”
太淵點頭道:“正如朱老先生所思,貧道想把這門《聖王劍法》留在書院,以全這段時間相交之情!”
“不可,這……”朱洵本能地就要拒絕。
他看得分明,這門劍法與儒家思想極為契合,甚至與他這一脈的學說相輔相成。
若是後世儒家弟子能在此基礎上繼續推演,以道理推動劍道,借劍道領悟知識,未來極有可能成為朱子一脈的深厚底蘊。但他深知這劍法珍貴異常,受之有愧。
太淵看穿了朱洵的心思,抬手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語,誠懇道:“朱老先生無需推辭,這一門劍法貧道也只是起了個總綱,接下來都要考儒家弟子自我推演。”
“根據五行生成數:水一,火二,木三,金四,土五。”
“即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
“滄浪之水,燎原之火,這只是貧道的理解,而萬千儒家弟子,各有其思,正可讓這門劍法百花齊放,如此,貧道亦是與有榮焉,還望朱老先生莫要推辭。”
靜默。
良久。
書院內一片寂靜,唯有微風輕輕拂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朱洵緩緩開口,聲音沉重,
“既然道長如此光風霽月,老夫也不能太過敝帚自珍了。”
他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
“老夫決定,把先祖的手札借道長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