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諸天的道士

第22章 格竹非格物,事唯易不易

…………

紅塵一騎露華香,不管盧龍道路長。...

誰信御前供玉食,不呈妃子不先嚐。

紫陽書院門前,太淵和朱洵目送王守仁夫婦離去,漸行漸遠成黑點。

太淵青衣負手,想著經過自己這麼隱晦地提示,不知道王守仁會不會提前開始研究他的“心學”。

太淵覺得可能性不大,雖說其有聖人之姿,但如今少年意氣,加上新婚燕爾,正是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時候。

《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

太史公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也寫到:“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

可見只有經受苦難,磨礪身心,最終思想才能極盡昇華!

王守仁的父親王華乃是狀元之才,而王守仁本身還沒有經歷屢次科考而不中;也不曾經歷宦海坎坷、龍場被貶;更無平逆亂、定風波的感悟。

所以要想達到他歷史上自己的鼎盛時刻,還是遙遙無際。

就拿他“格竹”一事來說。

王陽明確實是一個實踐主義者,對於一門理論是否具有可行性,他都會身體力行地透過實踐去檢驗這是否是真理。

而格物一事自然就是證明了所謂的“格物致知”似乎就是個鬧劇。但是,王陽明的失敗,真的都是因朱熹的學術所誤導的嗎?

這個鍋,恐怕朱熹決不會背,因為,王陽明從一開始,就錯了。

首先,格物致知乃真正的聖人之學,非朱熹所創。

《大學》裡有“八條目”,其中的八條目就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很明顯,格物致知那是一切的出發點。

但是王陽明的錯誤在於他並沒有理解朱熹思想的真諦。

而朱熹對格物的解釋是:“格物之‘格’乃‘盡’之意,窮盡事物之理,是為格物。”

言下之意就是說,天地間萬事萬物當中都有理存在,所以每個人都應該踏踏實實地去“格”天下之物,明白其中之理,然後等積累到一定的程度時,就會豁然開朗,發現殊途同歸、萬理歸一的超凡境界。

通俗點說,就是想要透過量變來最終引起質變,從而達到脫胎換骨之效。這也倒也有幾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感覺,儒道佛在發展過程中雖然充滿了競爭,但是他們其實一直在彼此借鑑來完善自身。

這樣的認識可以說是朱熹思想體系的核心理論,程朱理學起源於北宋程頤,在朱熹手上發揚光大,靠的就是這樣一種“理一分殊”的理論體系。其實這種理論最初源於佛教的華嚴宗和禪宗,後被朱熹所借鑑採納。

所以,按照朱熹的理論,他如果本人來格竹子的話,他會從外形到形態再到脈絡種種特徵,然後進而可以感知其生命形態,體悟其中所蘊含的道,作為自己前進道路上的基礎。

看竹子,不但是美的享受,也是一個用竹子激勵自己品格的方法,發現了竹子的特點並用它砥礪自己的品格,才可以算是“格”過了竹子。孔子說:“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可王陽明是怎麼做的呢?

很明顯,他太冒進了!

朱熹的想法是,格竹子得到竹子的道,這樣就算達到目的了,可是,王陽明卻是想從格竹子一事中一步登天,超凡入聖。

而這,就與聖人之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了。

所以說,王陽明可以說是完全曲解了朱熹的意思,他的這種做法與其說是儒家的“格物”,倒不如說是禪宗的參禪,透過這樣的一種方式來一舉達到“明心見性”之境,進而見性成佛。

可是,據太淵的記憶,王陽明格物乃是他第一次會試後不久,彼時的他的悟性積累等等畢竟還難以達到那樣一種可以“頓悟”的地步。

並且,禪宗思想中更講究悟性,也就是要“用意不用力”,可是王陽明明顯是“力”有餘而“意”不足,這樣一來,失敗也就在所難免了。

實事求是的講,朱熹錯了嗎?

其實不然,只不過其思想隨著時代的變遷、隨著統治階級的操縱而難免會出現一些偏差與侷限性,正如王陽明的心學在明末也出現了種種亂象,只注重內心不注重實踐、只注重個人自性的解放而導致空談之風盛行。

而這一切該歸咎於王陽明嗎?顯然同樣是不能的。

因此,對於事物還是應該保持一份理性的認識。

正如《周易》中所說——“唯有變才是不變之理”。

太淵喃喃自語:“格竹非格物,唯易不易。”

心中不禁也升起離去之意。

“什麼?”朱洵在一旁沒有聽清。

“沒什麼,朱老先生,貧道在書院叨擾數月,獲益良多。”太淵行禮道,“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貧道也打算要告辭了。”

“既然道長有了決定,老夫也不強留道長。畢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朱洵十分豁達,沒有尋常老人那種惜別之情。

“但臨別之際,貧道有一樣東西相贈,還望朱老先生不要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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