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此曲,已得了滄海的三分真意
臨別時,衛莊忽然開口:“韓非府上有個叫太淵的人,我很感興趣。如果有關於他的線索,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需要知道太淵來新鄭之前的蹤跡,或許能從中窺見更多秘密。
話音落下,衛莊身影已融入夜色。
唐七和其手下也悄然離開。
雨越下越大了。
…………
衛莊始終好奇太淵的身份。
為此,特地還吩咐了七絕堂打探,太淵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
這對他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太淵有超越這個時代的學識和超凡力量,並沒有特意隱藏,當然,也沒有特地去宣揚就是了。
這天清晨,太淵剛踏出府門,就見焰靈姬正站在院中,精緻美豔的臉上帶著尚未消散的惱意。
見到太淵,她立即收斂神色,唇角勾起一抹柔媚的笑:“太淵先生這是要出門?”
太淵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腳步未停,繼續向外走去。
這時,一直跟在太淵身後的歸真忽然湊到焰靈姬面前,金石般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雀躍。
“嘿,猜猜我是誰?”
焰靈姬打量著眼前這個奇裝異服、帶著青銅面具的男子,只當他是太淵新收的隨從,不由輕哼一聲,傲嬌地別過臉去。
“別擋路。”
那柔美的嗓音裡帶著刻意的疏離。
她嫋嫋婷婷地轉身離去,裙襬劃出優雅的弧度。
見狀,歸真快步追上太淵,撓了撓後腦勺,語氣裡滿是困惑:“主人,我發現這個女人不僅笨,還特別沒禮貌。”
主人?
這兩個字清晰地飄進還未走遠的焰靈姬耳中。
她猛地停下腳步,驚疑地回頭望向那一主一僕遠去的背影。
太淵是她和無雙鬼親自帶入新鄭的,此前從未見過他有這樣一位稱呼他“主人”的隨從。
除非……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她心中閃過,但隨即又被她自己否定。
“不可能!”她心中自語,“那只是一把劍,就算再神異,也不可能從劍變成人吧?而且聲音也完全不同。”
然而女子天生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再難平息。
焰靈姬美眸流轉,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這位神秘的太淵先生究竟要去往何處?他身邊那個古怪的“僕人”又是什麼來歷?
她輕輕整理了下鬢髮,唇角揚起一抹笑,隨即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紅色的身影在街角一閃而過。
但是沒跟多久,一道清越的金石之音忽地從她身後極近處響起。
“喂,女人,你鬼鬼祟祟跟著我們想幹嘛?”
焰靈姬心中一驚,蓮步輕移,曼妙身姿如火焰搖曳般閃出一丈開外。
扭頭看著出現在身後的歸真,驚疑不定,對方靠自己這麼近,自己竟然都沒發現!
“隨隨便便就和一個女子貼得這麼近,”焰靈姬美眸微眯,指尖已凝起一縷灼熱之火,“可不招女孩子喜歡。”
四下環顧,卻已不見太淵的身影。
“你主人呢?不需要你跟著嗎?”
歸真雙手悠閒地插在衛衣兜裡:“你問我主人幹嘛?我之前不是教了你一招劍法麼,我們早就兩清了。”
“你是……歸真?!”焰靈姬瞳孔微縮。
她散去指尖之火,打量著眼前這個舉止生動的“人”,難以置信。
“你怎麼可能變成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歸真歪了歪頭,青銅面具下傳出帶著幾分得意的聲音:“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沒禮貌的女人?”
“你!”焰靈姬氣結,但隨即壓下火氣,唇角重新勾起嫵媚的弧度,“看來某把劍變成人後,脾氣還是沒變,一樣的不討人喜歡。”
她蓮步輕移,繞著歸真緩緩踱步,目光如炬,上下打量著他。
歸真卻道:“我為什麼要討人喜歡,只要主人喜歡我就好了呀。好了,別再跟著我們了。”
說完,歸真朝著太淵追去,速度飛快。
只留下焰靈姬驚疑不定的杵在原地。
將一柄劍變成人,這是什麼手段?創造生命??
…………
紫蘭軒內。
熟悉的雅間,熟悉的位置。
今日的聽眾比往日多了兩位。
除了歸真外,紫女也在。
她一襲紫裙,優雅地跪坐在茶案前,正為眾人烹製新茶。
上次太淵傳了弄玉一門武功,加上他們流沙對太淵的興趣,於情於理,紫女也得來作陪。
窗外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紫女將一盞清茶輕輕推至太淵面前,低聲道:“先生請用。”
太淵微微頷首致謝,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弄玉垂眸,素手輕撫琴身,指尖在七絃一觸。
“嗡——”
一聲沉響,如一滴清淚墜入深潭,演奏起《滄海珠淚》的序幕。
初時琴音泠泠,似幽泉咽冰,悽清婉轉,道盡鮫人獨坐月下、泣淚成珠的孤寂。
太淵閉目,靜靜欣賞。
隨即,弄玉指法一轉,絃音頓時變得潺潺柔和,如暖流暗湧。
剎那間。
太淵彷彿置身於山花漫野的春谷,和煦的陽光灑落,那些細微的顫音正似花瓣上的露珠,在葉脈間滾動、閃爍,帶著生命的暖意。
曲至中段,“琤琤”之音突起,如玉珠跳躍。
弄玉手指抹、捻、挑不絕,旋律如溪流匯入綠水湖畔,清波盪漾,水光瀲灩。
既有離人淚盡的傷感,又有滄海納百川的遼闊與溫柔。
尾聲中,幾個清越的泛音。
“叮——”
悠然作響,如珍珠輕擊,餘韻嫋嫋。
一曲終了。
弄玉雙手輕按琴絃,止住餘音。
“這曲子真好聽。”
歸真忽然出聲,金石之音在靜室中顯得格外清澈。
太淵看過來,笑問:“好在哪裡?”
歸真支吾著說不上來:“唔……反正就是好聽。”
“此曲,已得了滄海的三分真意。”太淵看向弄玉,目光中帶著讚許,“特別是中段轉承之處,將悲憫化作包容,弄玉姑娘,進步斐然啊。”
弄玉聞言微微欠身:“太淵先生過獎了。”
紫女適時添茶,唇角含笑:“能得太淵先生如此評價,弄玉這些時日的苦練總算沒有白費。”
歸真歪了歪頭,忽然問道:“這曲子講的是什麼故事?為什麼我聽著,既覺得難過,又覺得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