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豁然開朗。
巨大的水晶吊燈從挑高的天花板垂掛而下,光芒傾瀉,將整個拍賣廳照得亮如白晝。
厚實的地毯鋪滿地面,踩上去悄無聲息,吸納了所有雜音。
近百張紫檀木打造的椅子已經坐了大半人。
劉青海正與一位身著暗色唐裝的老者聊得興起。
那老者手上戴著一枚碩大的翡翠扳指,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瞧見楊業和劉瑩進來,劉青海立刻笑著招手:“小楊,快過來,這邊!”
聲音裡透著一股子親熱勁兒。
那唐裝老者也聞聲轉過頭,上下打量了楊業一番。
劉瑩撇了撇嘴,對自家爺爺這種毫不掩飾的熱情有些無奈,但還是領著楊業走了過去。
“劉老。”楊業微微頷首。
楊業的注意力並未在那枚碩大的翡翠扳指上過多停留,反而落在了老者腰間繫著的一塊玉佩上。
那是一枚羊脂白玉佩,色澤溫潤,雕工瞧著也古樸。
只是玉佩邊緣,有一道極細微的沁色裂紋,尋常人或許只會當是玉料本身的瑕疵。
但在楊業眼中,這正是明代和田玉受沁後特有的“牛毛紋”特徵,錯不了。
“這位是燕京古董商會的馬平川,馬會長。”劉青海的聲音壓得很低,透著一股子不尋常的鄭重,“今天拍賣的壓軸寶貝,就是馬會長府上的珍藏。”
馬平川聽了,朝楊業那邊略一示意,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那枚翡翠扳指在燈下泛著幽光,更襯得他氣度沉穩。
這邊話音剛落,拍賣臺那邊已是燈光驟亮。一個穿著考究的拍賣師,手握鎏金小槌,精神十足地那麼一敲!
“各位來賓,今晚第一件拍品——明代唐寅,《溪山漁隱圖》長卷!起拍價,一百萬!每次加價,不少於十萬!”
話音剛落,兩位身段窈窕的旗袍美女便捧著一幅畫卷,小心翼翼地在眾人面前展開。
畫中山巒層疊,溪水蜿蜒,乍一看,還真有幾分唐寅的筆意。
“一百一十萬!”
“我出一百三十萬!”
“一百五十萬,這畫我要了!”
場子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報價聲此起彼伏,跟趕集似的。
楊業就那麼隨意地瞥了一眼,心裡頭跟明鏡似的。這畫,也就是清朝中期哪個不知名畫師的仿作,仿了個形似,卻丟了唐寅真跡裡那股子鮮活的靈氣和神韻。
一來二去,這幅所謂的“唐寅山水”最後叫到了三百萬,讓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給拍走了。周圍稀稀拉拉響起了幾聲恭喜。
劉瑩一直拿餘光瞟著楊業,看他從頭到尾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嘴角那抹譏諷越發明顯。
“喲,楊大神眼,怎麼不給大夥兒說道說道這畫?”
她陰陽怪氣地拉長了調子,“該不會是怕走了眼,砸了您這‘神眼’的金字招牌吧?”
“神眼”兩個字,她特地加重了語氣,生怕楊業聽不出來似的。
楊業慢條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地開了腔:“一件贗品,有什麼好說的。”
聲音不大,透著一股子懶洋洋的勁兒,可在這拍賣槌剛落下的當口,卻清清楚楚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拍賣廳內嗡的一聲,熱鬧勁兒瞬間被抽空了似的,針落可聞。
所有人的腦袋,齊刷刷扭向了楊業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