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城待久了,也想著去做一下江城的本地美食。
用抹布反覆擦拭著那塊邊緣有些捲翹的木板,直到木紋裡的油漬都被擦得乾乾淨淨。窗外的梧桐葉落盡了最後一片殘葉,光禿禿的枝椏在臘月的寒風裡抖索,像極了他此刻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
離除夕只剩十天,街面上的店鋪顧客進進出出,好多人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也算是一年一次了。
木板上的字跡是他用毛筆蘸著紅漆寫的,“售賣熱乾麵,十元一碗;豆皮十塊一碗”,筆畫間還帶著些生澀的顫抖。
“要做就做最地道的。”
揭開巨大的平底鍋,金黃油亮的豆皮在鐵鏟下分成整齊的方塊,糯米的香甜混著鮮筍丁的清爽直往鼻孔裡鑽。
凌晨三點的老巷格外安靜,只有蘇風的小店還亮著燈。他把泡了整夜的早稻米和晚稻米按七三比例混合,倒進石磨的漏斗裡。
磨盤是從舊貨市場淘來的,鑄鐵的表面佈滿細密的紋路,轉動時發出“吱呀”的聲響,像是在訴說著陳年往事。
他一勺勺往漏斗里加水,拇指按在水面上量著深淺,確保每一勺水都不多不少——水多了米漿太稀,水少了又會結塊。
乳白色的米漿順著磨盤邊緣緩緩流下,在瓷盆裡積成小小的漩渦,用筷子挑起時能拉成細細的絲,斷在半空時還會帶著晶瑩的水珠。
“米漿要磨得像牛奶一樣細。”
張師傅的話在耳邊迴響。蘇風停下磨盤,用手指蘸了點米漿捻了捻,確實細膩得沒有顆粒感。
他把米漿倒進另一個盆裡,加入適量的清水稀釋,又撒了一小勺鹽攪勻,手腕轉動間,盆沿泛起細密的泡沫——這是決定豆皮外皮是否筋道的關鍵一步。
他舀起一勺米漿舉過頭頂,看著漿液像絲綢般飄落,在盆底鋪開時能清晰地映出盆底的青花紋路,這才滿意地蓋上紗布。
接著處理餡料。糯米是昨天就泡好的,此刻正胖乎乎地躺在竹籃裡,顆顆飽滿得像是要漲破外衣。
蘇風往高壓鍋裡倒了沒過糯米一指節的清水,水面上還漂著幾粒被他特意挑出的碎米——這是測試水量的“探子”,等它們浮起時就說明水夠了。
大火上汽後轉小火壓了十分鐘,安全閥噴出的白汽在玻璃上凝成水珠,順著窗縫蜿蜒而下,像極了老家屋簷下的冰稜。
等待的間隙,他把五花肉切成小丁,在炒鍋裡煸炒出油,豬油在鍋底泛著細密的油花,待肉丁變成琥珀色時,加蔥薑蒜末炒出香味,再放切成丁的鮮筍、香菇、豆腐乾繼續翻炒。
鮮筍要選剛冒頭的春筍,帶著點澀味才夠清爽;香菇得是乾製的花菇,泡發的水都捨不得扔,過濾後倒進鍋裡增香;豆腐乾必須是漢陽產的臭乾子,微微的發酵味能讓餡料更有層次。
最後加生抽、老抽、少許白糖調味,炒好的臊子油光鋥亮,盛在砂鍋裡還在“咕嘟”冒泡。
高壓鍋的放氣閥“嗤嗤”作響時,糯米的清香已經瀰漫了整個廚房。蘇風掀開鍋蓋,用筷子將糯米翻鬆,米粒之間沾著晶瑩的水汽,像撒了把碎鑽。
他把炒好的臊子倒進去拌勻,紅白相間的肉丁、棕褐色的香菇、淡黃色的筍丁和雪白的糯米糾纏在一起,用筷子挑起時能看到拉絲的油光,光是看著就讓人咽口水。
處理完豆皮的材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蘇風洗了把臉提神,開始準備熱乾麵的調料。
芝麻醬是特意託人從黃陂鄉下買來的,純正的白芝麻磨成,裝在粗陶碗裡,表層結著層淺黃的油膜,用筷子戳開時能聞到帶著焦香的堅果味。
他舀了三大勺芝麻醬放在碗裡,慢慢加入香油,用筷子順著一個方向攪動。香油要分七次加,每次都要等芝麻醬完全吸收了再續加,攪動的力道也有講究,手腕要沉,指尖要輕,像揉麵團似的讓油脂和醬體充分融合,這樣調出的麻醬才會順滑如綢緞,舀起來能掛在筷子上不斷線。
“蔥要切花,蘿蔔丁要選帶點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