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放棄了溝通。
就在剛才,他還因為一隻被毀掉的烤沙鼠而怒火中燒,盤算著該如何向肇事者索要精神損失費和食材損耗費。
但當他看到雷動那張寫滿了“我懂了”、“我悟了”、“您說得都對”的狂熱臉龐時,他心中的怒火,就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瞬間熄滅了。
他意識到一個比晚餐被毀更嚴峻的問題。
跟這群腦回路清奇的傢伙講道理,其心累程度,約等於連續加班七天後,發現自己忘了提交報銷單。
解釋?
那需要調動邏輯,組織語言,甚至可能引發辯論。
太耗費能量了。
而眼前這老頭,顯然已經為他構建了一整套自洽的、完美的、堅不可摧的世界觀,自己任何的反駁,都只會被當成是新的“神諭”和“考驗”。
算了。
毀滅吧,趕緊的。
他現在只想儘快找到那個系統標記的簽到地點,打完卡,然後以光速從這群狂信徒的視線裡徹底消失。
於是,他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用一種“你們隨意,我趕時間”的姿態,預設了這荒謬的一切。
雷動看到“打卡大人”頷首,彷彿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肯定,激動得老臉通紅,乾枯的身軀裡迸發出無窮的動力。
他恭敬地在前方半步之遙引路,姿態謙卑得如同最虔誠的僕從。
同時,他指尖彈出一縷柔和的魂力,注入遠處昏迷不醒的雷千絕體內。
片刻後,雷千絕悠悠轉醒。
意識回籠的第一個瞬間,便是那根普普通通的手指,以及自己引以為傲的武魂和魂技,如瓷器般寸寸碎裂的恐怖畫面。
一股混雜著屈辱、不甘與恐懼的複雜情緒,瞬間衝上他的腦海。
“爺爺……”
他掙扎著起身,聲音沙啞。
“千絕,休得無禮!”
雷動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低聲呵斥,隨後,他以魂力傳音,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頓悟”——關於“神人降臨”、“傳承者”、“神諭之語‘打卡’”的全部推論,灌輸到了孫子的腦海裡。
雷千絕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著不遠處那個雙手插兜,正百無聊賴地踢著腳下石子的少年背影,腦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來……是這樣嗎?
他不是被一個同輩的魂師擊敗了。
他是以凡人之軀,螳臂當車般地,去挑釁了一位行走於人間的……神祇?
這麼一想,自己那堪稱恥辱的慘敗,似乎……不僅不丟人,反而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壯與榮幸?
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親身體驗神明隨手一指的威能。
一念及此,雷千絕心中的不甘與憤懣,竟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敬畏、後怕與狂熱的全新情緒。
他看向陳默的眼神,徹底變了。
在雷動和雷千絕一前一後的“護送”下,陳默穿過了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空間漣漪。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外界那死寂絕望的赤色荒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鳥語花香、宛若仙境的巨大山谷。
古樸的樓閣錯落有致,藥香與飯香在空氣中瀰漫,充滿了安寧祥和的生活氣息。
然而,這份安寧很快就被打破了。
山谷內所有的鐵拳門弟子,都看到了讓他們畢生難忘的一幕。
他們那地位尊崇、說一不二的大長老,和他們那向來眼高於頂、被譽為百年天才的少主,此刻,正像兩個最卑微的學徒,亦步亦趨地跟在一個穿著亮黃色運動服的陌生少年身後。
整個鐵拳門,炸鍋了。
當“打卡大人”的名號,以及“神之傳承者”的身份,透過長老們的魂力傳音,以風暴般的速度席捲整個山谷時,所有弟子都陷入了巨大的震驚與狂熱之中。
於是,陳默的“朝聖”之旅,開始了。
他被一大群眼神狂熱的信徒簇擁著,走在宗門的主道上。
道路兩旁,所有的弟子都自發地躬身行禮,目光灼灼,彷彿在瞻仰一件活著的聖物。
有幾個年輕弟子,甚至開始模仿他那懶散的走路姿勢和半死不活的眼神,似乎認為這其中蘊含著某種高深的武道真意。
“救命……”
陳默在內心發出無聲的哀嚎。
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比讓他去單挑十個封號鬥羅還要難受一萬倍。
這已經不是社交地獄了。
這是公開處刑。
穿過整個山谷,他終於被帶到了一處被列為禁地的斷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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