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十六,宜祭祀祈福,動土修造
晌午,林永年踩著千層底布鞋登上土臺,身後“領航者磚瓦廠”的木匾結滿白霜。
“吉時到!”七叔公的銅鑼剛響,趙守仁捧出凍透的陶罐往地上一摔。
“一敬天公!”林永年抄起鐵鍬破開凍土,
“二拜地母!”趙二窯領著七名陶匠抬來陶甕,甕裡是秋收的頭茬黍。
“三聚人和!”栓子點燃掛鞭,村民們呵著白氣歡呼,聲浪震得山谷都是迴音。
“破——土——嘍!開工大吉!”
挖土組的八十個漢子全部散開,沿石灰線分段挖土,那氣勢不比現代的挖土機差。
林老四抄起鐵鍬往掌心啐了口唾沫,鍬頭在地上劃出白印子:“按剛撒的石灰線挖!歪一毫重新返工!”
趙二窯踩在剛挖的土溝裡,粗嗓門震得人耳朵響:“麻繩往西扯直嘍!”,這窯基線量了八遍他才點頭。
這個窯設計要往下挖兩米,窯膛直徑一丈八尺,底層鋪柏木炭防潮,中層墊碎陶片導氣,邊上青磚砌牆,用石灰混糯米漿粘合,直到高出地面1.5米,最後合攏,形成圓頂。
膛壁斜度按“一尺退三寸”古法,陶片碾粉,摻入窯膛內壁當耐火層。
火道設計成傾角四十五度,螺旋上升,煙囪用陶管(村裡舊的臨時用)接續,高度兩丈四尺,每節管口糊鹽滷防漏。
窯門朝東南,嵌三枚乾隆通寶鎮邪。
砌窯組是由三十個泥瓦匠組成,像螞蟻搬家的,從村裡倉庫運來青磚。
領頭的林老三推著雙輪貨車,發出咯吱怪響,車上壘著光緒年間的老青磚。
“手穩些!”七叔公的侄孫扯嗓子喊,他肩上的扁擔顫悠悠挑著二十塊青磚,後頭跟著的趙家村漢子們嘿呦嘿呦應和。
在現場監工的趙二窯,抄起塊磚往鐵鎬上敲,清越的叮噹聲驚飛樑間麻雀:“好磚!聲比晉祠的晨鐘還脆!”
天還沒亮透,趙寡婦就帶著婦孺隊鑽進了冰窖似的灶房。
二十口陶甕在土灶上冒著白氣,甕肚子上還沾著鹽漬。
“生薑要拍碎!”瞎眼六奶奶坐在柴堆旁摸黑掐姜芽,枯手指準得驚人,“老薑驅寒,嫩姜發汗,得三老七嫩!”
灶眼裡的松柴噼啪炸響,映得林老四閨女的臉通紅,她守著口八尺大鐵鍋,裡頭紅糖薑湯已開始翻騰泛著琥珀色。
“添把艾草!”六奶奶提醒她。
孩子們麻利地把曬乾的艾葉搓碎,金黃的碎末浮在湯麵上,活像撒了層桂花。
頭遍薑湯趕在辰時送出。
八個半大丫頭頂著草編保溫筐,筐裡陶罐裹了三層蘆花被。
“趁熱!”趙寡婦親自給砌窯的漢子們舀湯,趙二窯蹲在地上接過碗:“好傢伙!這姜味衝得能當火引子!”他仰脖灌下半碗。
這會大家的積極性都不錯,不用催促,願意使力來挖土,等正午時已挖了半米。
趙二窯低聲囔囔:“進度不錯,十天完成第一口窯看來是沒問題。”
“三日破冰見老土,再三日砌出盤龍柱,封頂試火整四天,按老祖宗的法子,錯不了!”趙二窯往凍僵的手心哈了口氣,心裡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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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今天沒跟父親一起去工地,因為他的鷹房終於打出來,昨天趙卯子就跟他約好了來安裝。
此時,趙卯子正蹲在他家院子當中擺弄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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