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嵐靠在他肩頭,靜靜聽著這句沉聲許諾,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情緒。
她自然動容。
可動容之後,卻也清楚,安裕終究是太后的兒子,那份血緣,那份孝道不可違背。
縱然如今心意傾向於她,也未必真的能撼動什麼。
何況她與太后之間,表面平靜,實則早已暗流洶湧。
所以,她只是垂下眸子,淡聲說道。
“皇上,臣妾和孩子有您護著,便已是莫大的恩典。至於什麼交代……臣妾從未強求。”
她語氣溫柔而有分寸,既不示弱,也不咄咄逼人,反倒巧妙地將話題引開。
“只是這次宮中的時疫,臣妾心中總覺有些蹊蹺,不知為何,起得急,蔓得快,藥也不大見效。”
安裕聽她提起此事,神情微動,眉宇間隱有陰翳。
他點了點頭,唇線繃得緊緊的,聲音低沉道。
“朕知道。”
沉默片刻,他抬眸看向殿門方向,吩咐道。
“高福安。”
高福安應聲進來,恭身一禮。
“皇上。”
安裕沉聲道。
“傳旨,除皇后外,宣六宮妃嬪入養心殿。”
“是。”
高福安應聲而退。
李霜嵐一愣,回眸望向安裕,安裕卻只是握住她的手,語氣平穩卻不容置疑。
“今日,是該有人給朕一個解釋了。”
不多時,養心殿前人聲漸起,腳步細碎。
宮人們按序引領六宮妃嬪魚貫入殿。
偌大的養心殿內,一排排雕花軟榻依次排列,皆以尊卑分位。
懿妃最先入座,步伐不緊不慢,身姿雍容,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不出絲毫緊張,彷彿這不過是宮中尋常召見。
她落座之後,端起茶盞,眉目從容,眼底卻波瀾不驚。
賢妃緊隨其後,一如既往的病弱西施模樣,臉上帶著淡淡病色,眼尾微垂。
她坐下後,微微側身咳了兩聲,手中帕子未曾離手,顫巍巍地遮住唇角,狀似無心旁顧。
敬妃步伐謹慎,臉上沒有表情,落座後安安靜靜,只偶爾抬眼掃視四周,似在揣摩風向。
李貴人也到了。
她一身素淨衣裳,目光低垂,整個人像是被打磨了稜角,安靜得近乎隱形。
幾次禁足罰俸已徹底耗光了她的銳氣,此刻不過是如一團冷灰,隨時可熄。
馮貴人則不同。
她眉目清秀,坐下之後便暗暗打量著滿殿的氣氛,然後不著痕跡打量著大殿內的妃嬪。
眼中閃著思索的光,顯然在揣度今日召集眾人究竟意欲何為。
她並不慌亂,但也未放鬆,神情沉靜中帶著一絲試探與疑惑。
再之後便是於嬪、貞貴人等人。
她們品級稍低,在眾人面前向來謹慎得多,規規矩矩地坐在末位,垂手低眉。
幾乎不發一語,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慎便惹禍上身。
不消一刻,養心殿內妃嬪已然齊聚。
偏偏這滿殿坐著的,都是後宮中一個比一個心思深沉的人物。
可此時此刻,偌大殿中卻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