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全邁步而入,臉上帶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語氣不鹹不淡。
“懿妃娘娘偶感風寒,昨日還發了熱。”
“御醫親診,勸她臥榻靜養,怕是把病氣傳給太后娘娘,這才未敢前來。”
他說著,還拱了拱手,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
“向來太后娘娘慈悲體恤人,應當不會為難一位病中之人吧?”
殿中鴉雀無聲,眾妃雖心中早知這不過是懿妃的託詞,卻無一人敢出言揭破。
懿妃的脾性,眾人早已見識過。
不見人時令人焦躁,見了面更是殺人誅心,若要當面交鋒,不知誰先落敗。
那嬤嬤一時氣急,面色發青,指著張有全鼻子便要開罵。
“你這狗奴才……”
“住口。”
一個清冷女聲陡然自殿內響起。
簾幕後走出一個身形纖長的女子,身著深灰雲紋織錦,面容素淨,正是芷蘭。
她面無表情,目光冷冽。
“太后娘娘方才服藥初定,宮內不得喧譁。”
她瞥了那嬤嬤一眼,語氣淡淡,卻句句帶鋒。
“太后既知懿妃娘娘病中,自不會責怪。張公公請回吧,回宮好生伺候懿妃娘娘調養。”
張有全一拱手,笑容不改。
“咱家這就回去覆命。”
他臨出門前還回頭看了那嬤嬤一眼,輕笑了一聲,拂塵一甩,姿態悠然自得。
那嬤嬤氣得臉色鐵青,眼中滿是怒意,卻又不好與芷蘭爭執,只能強自忍下。
芷蘭回眸掃視眾妃,目光在李霜嵐面上略頓了頓。
她淡淡道。
“諸位娘娘,既已到齊,便一同進去吧。”
她說罷,轉身引路,身影沉靜如水,卻隱有壓迫。
李霜嵐心頭一動,忽而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略一收袖,微微提氣,抬步跟上芷蘭的步子,目光沉靜。
只是心中已經明白,今日這慈寧宮之行,恐怕並不好過。
眾妃隨芷蘭一一踏入殿中。
慈寧宮內的暖爐燒得很旺,香爐中卻不再是往日輕雅的檀香。
而是換了壓氣和緩的藥草香,甘草、黃芪、參須、川芎幾味混合,其間還有煎藥未盡的餘味,苦澀濃烈。
太后斜倚在榻上,身著暗紫織金鳳袍,鬢邊鬆散,面色蒼白而憔悴。
眼角的褶紋深了許多,連下頜的線條也不再緊緻,眉心卻仍緊鎖。
她閉著眼,像是在小憩。
待眾妃齊齊跪地請安時,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那眼神微微有些渾濁,卻依然不失威勢。
“哀家這把老骨頭,不經用了。”
她聲音略啞,沙啞中卻隱著冷意。
“倒是難為你們來照看哀家。”
眾妃齊聲應道:
“為太后娘娘侍疾,是嬪妾等分內之事。”
聲音整齊得很,殿中迴音淡淡,如鏡水漾紋,一圈圈盪開。
太后目光在眾人面上一一掃過,許多人都垂下頭,不敢迎視。
當視線落在李霜嵐身上時,卻頓了一瞬,神色複雜難明。
李霜嵐始終安靜地跪著,神色溫順恭敬,額心低垂,一如舊日規矩。
太后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忽然淡淡開口。
“宜妃留下吧,哀家想與宜妃說說話。其他人都退下吧。”
殿中登時一靜。
眾妃雖面上不動,心中卻俱是各懷心思。
敬妃微不可察地看了李霜嵐一眼,眼底浮出一絲擔憂。
她知道這時候被單獨留下,絕不只是說說話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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