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這日是皇后通知了六宮前去請安的日子,於是凝華宮一大早便動了起來。
碧書手持玉梳,正小心替李霜嵐梳理青絲,一邊咬牙切齒地低聲抱怨。
“小主,皇后簡直欺人太甚!昨日那般大張旗鼓的通知。”
“今日叫六宮一齊請安,這擺明了是要給您沒臉啊!”
說著碧書氣的手上動作都重了幾分,梳齒拉過髮絲,帶出細微的刺痛感。
李霜嵐閉著眼,沒有作聲,只微微蹙了蹙眉。
碧書越說越氣,忍不住繼續道。
“那新封的官女子,聽說不過是個瘦馬出身。”
“您今日可一定要盛裝出席,萬萬不能叫那幫宵小之輩得意!”
李霜嵐聽著碧書的話,雖然閉著眼睛,但心思波濤洶湧。
緊緊攥著的帕子,昭示著她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她恨啊!
但皇后不過是落井下石,藉機給她沒臉。
真正遞出這把刀子的人,是安裕!
那新封的邢官女子如今是宮女,但誰不知道她不過是瘦馬出身。
聽下面的人說不過是眉眼和她有幾分相似,就得了恩寵。
安裕這不是明晃晃的噁心人?
他身為皇帝怎麼會不知道大安國對女子的名節清譽看得有多重!
如此這般,豈不是真讓她變成了茶餘飯後的笑料,前朝那幫酸儒抨擊的物件!
李霜嵐以為經過了上輩子和安裕的相處,她已經對安裕全然沒了心思。
這一世,她不過是盡力扮演好安裕喜歡的乖順妃嬪,然後努力爬上那個至高的位子。
但眼下聽了這件事,李霜嵐卻只感覺心口發寒。
她真的很想衝到安裕跟前,問問他可曾對他有一點真心。
為何要把她幾次三番地置於流言蜚語之中,把她架在貨架子上烤!
心中百轉千回,李霜嵐吐出一口鬱氣。
碧書取過紅寶石頭面,欲為李霜嵐插上。
李霜嵐卻抬手按住了她的動作,微微睜開眼,眸光裡滿是清冷。
“不必了,”她輕聲道,“去,把白玉簪子拿來。”
碧書一愣,滿是不解,脫口而出。
“小主!您本就受了委屈,何苦穿得這般素淨?若是被人壓了氣焰,豈不是白白受辱?”
李霜嵐聞言,唇角勾起一絲冷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委屈既然受了,自然不能白受。”
她聲音平靜如水,卻藏著千層暗湧。
“我必要千百倍地討回來。”
碧書聞言,頓時心頭一震知道這事李霜嵐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於是她連忙應聲,放下紅寶石釵飾,轉而從匣中取出那支素雅的白玉簪,又喚人去取玉蘭花紋樣的宮裝。
那宮裝一色清淺,紋路素雅,穿在李霜嵐身上,襯得她身姿嫋娜如玉,眉目間更添幾分出塵的冷豔。
今日李霜嵐特意畫了柳葉眉,這一身素淨的宮裝正襯的她弱柳扶風。
在銅鏡中瞧過一眼,沒什麼毛病之後,李霜嵐垂眸收斂了眼中最後一絲鋒芒。
再抬頭,眉目之中滿眼的愁緒,輕輕搭上碧書的手。
“走吧,鍾粹宮還有一場大戲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