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畢竟是李霜嵐的生辰，本該在她宮中過夜，以示恩寵。
李霜嵐自然是看出了安裕的猶豫，知曉他這會兒不過是需要一個臺階，於是主動開口。
“皇上的心意，嬪妾都知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安裕目光柔了幾分，伸手握住李霜嵐微涼的指尖，輕輕一捏，嘆道：
“有嵐兒這般體貼之人，朕，何其幸運。”
李霜嵐低眉一笑，輕輕回握，溫柔中又帶著一絲落寞，恰到好處的勾得安裕心頭一軟。
他鬆開手，拍拍她的手背，語氣輕快了些。
“改日，朕一定好好陪你。”
夜色已深，李霜嵐看著安裕的背影在燈火闌珊中漸行漸遠，直到徹底消失，她才輕輕收回目光。
她立在涼亭旁，纖腰挺直，月色灑在她身上，映出一層清冷光輝。
這時，一直憋著氣的碧書這才火急火燎地小跑過來，幾步衝到她面前，急得幾乎要跳腳。
“小主，皇上怎麼走了？”
碧書壓低聲音，心疼又焦急。
“今日可是您的生辰啊！可是您和皇上起了爭執？”
“後宮裡那些眼紅的主子，明日還不得嚼破了嘴皮子？這、這可怎麼好！”
碧書越說越氣，越說越委屈，眼圈都紅了。
李霜嵐轉過身來，臉上已不復方才在安裕面前那般柔弱嬌俏，只餘一派冷靜溫柔。
她含笑伸手，輕輕將碧書攙住，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可動搖的堅定。
“放心，我自有決斷。”
她輕聲笑道：“今日，便是我故意為之。”
碧書一怔，有些不明白李霜嵐到底在想些什麼。
主僕兩人相攜前行，隨行的其他宮人在後面遠遠跟著聽不見兩人說話，李霜嵐這才壓低聲音道。
“一個貴人，能辦如此盛大的生辰宴，本就已經惹人妒忌。”
“將皇上推出去，雖說會被人揣測，但正好避避風頭。這謠言有多兇，皇上心中就會對我有多少愧疚。”
她目光微微一斂，眼底藏著冷意。
“既然總有人今日要侍寢，我不若賣個好給懿妃”
“父親是清流，要在皇上面前做孤臣，自然沒法為懷瑾提供多少助力。”
“但蘇家勢大，倘若未來懷瑾能得蘇家的幫助，總勝過孤立無援。”
碧書聽著，心中又是欽佩又是心疼，小聲嘟囔。
“可小主，您今日是壽星啊，怎的還要處處向著旁人？”
李霜嵐聞言，唇角微揚，眼神中多了幾分灑脫。
“傻丫頭，一時的榮寵又能算得了什麼？我們要爭的，是那未來無上的地位”
碧書倒沒想到李霜嵐竟有這般胸襟志向，一時間只能喃喃應聲：“是……”
雖然沒有和旁人說過，但碧書總感覺李霜嵐自從那次落水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在家裡就雷霆手段收拾了那兩個侍妾，進宮後更是步步為營，比以前更加沉穩。
以前她還覺得是這深宮磨滅了李霜嵐天真的性子，因此心中多有怨詞。
但既然李霜嵐的志向如此遠大，有這份沉穩不沉湎情愛倒是好事。
碧書心中暗自給自己加油打氣，她也要做好小主的左右手，不讓小主走得如此艱難。
心裡的鬱氣少了不少，但還是替李霜嵐覺得不值。
今天再怎麼說，到底還是皇上薄情了些。
李霜嵐含笑點頭，袖中玉指輕輕一勾。
“走吧，回宮。”
主僕二人緩步走入夜色之中，廣闊宮牆外，夜風送來幾聲遙遠的宮鴉叫喚，幽幽然，似是無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