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香爐中沉香嫋嫋,氤氳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沉悶氣息。
安裕捏著手中的那串紅珊瑚手串,眼神陰沉地掃過一封剛被高福安呈上的摺子。
那是今早鍾粹宮請安時的情形彙報,裡面內容不敢有一字添減,事無鉅細,盡數詳錄在內。
“好一個後宮和樂,賢良淑德……”
安裕低聲冷笑,語氣裡卻透出濃濃譏諷。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拍桌子,手中那串紅珊瑚佛珠頓時被甩在御案上,發出清脆的一聲脆響。
高福安在一旁嚇得一激靈,身子幾不可察地抖了抖,連忙將頭壓得更低了。
他是皇帝跟前多年近侍,自然知曉,皇上若是冷哼,那是真的動了怒火。
今天鍾粹宮的熱鬧,他也聽了幾分,這會兒他可不想被無緣無故地遷怒。
但他越想降低存在感,就越躲不過。
“高福安!”
安裕眸色陰沉,語氣冷若寒冰。
“奴才在!”
高福安趕緊躬身。
“傳朕旨意”
安裕冷聲道。
“李貴人禁足半年,宮規抄一百遍,好好長長記性。”
高福安剛應了一聲“是”,心裡正暗鬆一口氣,正要轉身招人傳旨。
卻被安裕一個“哼”聲又定住了腳步。
“你親自去。”
“……”
高福安差點沒一個踉蹌跪下。
這等得罪人的差事,他平時都是交給底下小太監去辦的。
如今讓他親自跑這一趟,那李貴人雖然如今不得寵,但也是個一朝一夕得過聖恩的人。
這後宮本就是瞬息萬變的,回頭要是這位又得了寵,那還指不定要攛掇皇上收拾他。
心中腹誹,可高福安哪敢拒絕,只恭恭敬敬道:“奴才遵旨。”
安裕冷冷看了他一眼,心情卻依舊不解氣。
只見他眸光一轉,沉聲道:“把翰林院修撰李志勇叫進宮來。”
高福安心中猛地一震。
這李志勇,正是李貴人的親父,雖只是從五品文官,然因文采素負盛名。
素日裡與大學士們也來往頻繁,是翰林院中極有前途的清流派人物之一。
今日李貴人這真是捅上了馬蜂窩,要連累家人受罪了。
“奴才這就去辦。”高福安心頭叫苦,卻也不敢多言,只能躬身退下,快步而去。
不多時,李志勇便匆匆趕到了養心殿外。
他一路被太監領著穿過偏殿,只覺殿中氣息冷肅,心中便越發不安。
不知道今日皇上召喚他前來,到底是所為何事。
等踏入正殿,看見皇帝端坐案後,神情冷漠,便更是手足無措。
“臣李志勇,叩見聖上。”
他趕忙伏地叩首,心頭卻是一片茫然。
安裕也不叫起身,眼神冷冰冰地落在他身上,語氣如同寒風穿骨。
“李修撰平日裡修書,自詡清流,與人不同,這家風教養還當真是與人不同。”
李志勇一愣,根本沒反應過來皇上今日這是鬧的哪兒一出。
安裕罵出口之後,也覺得到底是不妥。
李貴人雖然蠢笨,但李志勇對他倒還算得用。
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鬱氣壓下,沉聲問道。
“讓你們修先帝實錄,修得怎麼樣了?”
“這,這,臣和同僚正在......”
李志勇含糊其辭,不敢將話說得清楚。
畢竟這位皇上當時上位可是殺了不少兄弟,至今還有三位被圈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