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時候民間還多有謠言,都被暴力鎮壓。
要他們如實記載,他們不敢。但若是適當美化,他們當中也無人敢拿捏這個分寸。
所以這修書一事就一直被耽擱下來。
但皇上向來不在乎這些虛的東西,今日突然發難,一時之間,李志勇還真編不出什麼好藉口。
安裕一聲冷哼,李志勇忙磕頭請罪。
“皇上恕罪,都是微臣辦事不利,臣一定盡心盡力......”
安裕今日本就不是為這件事發難,自然懶得再聽他辯白,只揮了揮手。
“退下吧,修書別忘了要修身。”
李志勇連滾帶爬地下去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到了殿外才覺出後背早已被冷汗溼透。
他一路快步走著,渾然不覺自己是如何穿過長長的御道,直到看見迎面走來的高福安,才連忙迎上前去。
“高公公!高公公!”
李志勇急忙低聲問。
“可否通融一句話,皇上今日這是......”
高福安一臉堆笑,眼神卻飄忽。
“李大人慎言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的心思豈是你我能猜透的。”
見李志勇不依不饒,塞過來一個大荷包。
眼下李貴人惹惱了皇上,高福安哪兒敢收這種燙手的山芋。
他作勢一拱手,急急笑著後退一步。
“老奴還得趕回去伺候皇上,咱家今日就不陪著李大人了,李大人您請自便。”
說罷,也不等李志勇再開口,高福安便腳底抹油似的快步退走。
李志勇怔在原地,望著高福安遠去的背影,心裡空落落的,茫然無措。
今日皇上這一出,到底所謂何事?總能不能就是為了罵他兩句解氣吧?
養心殿內,高福安回來後就宛若老僧入定一般,躬身站在安裕身側。
養心殿內一時沉寂,只餘香爐中一縷清煙悠悠嫋嫋,伴著手串輕輕轉動的“咔噠”聲,緩緩在殿中迴響。
安裕倚在龍案旁,指尖摩挲著紅珊瑚手串,眸色沉深,半晌不語。
高福安躬著身子,屏息凝神,一動不敢動,生怕這位爺再忽然火氣上湧,自己又要被波及。
正當他幾乎以為這位皇上只是單純地坐著生悶氣時,忽聽安裕低聲問了一句。
“宜貴人這會兒在做什麼?”
語氣淡淡,像是隨口一問,目光依舊盯著書案,連眼都未抬一下。
高福安心中頓時咯噔一下,來了。
他抬眼偷偷瞧了一眼安裕的臉色,見那眉峰緊蹙,便立刻垂眸答道。
“回皇上的話,照著這時辰算,宜貴人這會兒必想是已回了凝華宮。”
他話未說完,便覺那目光似箭般掃了過來。
安裕只是微微一撇眼,眉頭卻沒鬆開,望向他神色不喜。
高福安這才反應過來,皇上這是要找個臺階去看宜貴人。
當即心中一轉,忙賠著笑道:
“奴才聽底下的人說,今兒個宜貴人穿了玉蘭宮裝。”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奴才還記得宜貴人殿選時,穿的就是件繡玉蘭花的宮裝。”
說罷,他便悄悄抬眼,留意安裕的神色變化。
果不其然,安裕本來難看的臉色一下子緩和了許多。
唇角也隱隱有了些鬆動,連指間轉動佛珠的動作都輕了不少。
高福安知道,自己賭對了,這才放心大膽地繼續說。
“奴才想著,宜貴人穿這件衣裳,應該是心裡頭又惦記起了和皇上初見時的情景。”
話音落下,安裕果然輕哼一聲,但這回卻不再是那種含怒的冷哼。
“玉蘭宮裝……”
他喃喃一句,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紅珊瑚,又忽然想起什麼,眼神轉向高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