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裕將手中冊子合起,沉吟片刻,緩聲道:“朕有意晉宜貴人為嬪位。”
皇后一怔,面上神色微不可察地一變,隨即穩住神色,語調溫和卻試探地問道。
“不知皇上擬給她個什麼封號?”
“自然是保留。”
安裕的語氣不容置疑,語調卻仍帶著一絲和緩。
“她既封為宜貴人,便已得宜字之意。此字溫潤端方,與她性情極為相得益彰。朕不想更改。”
皇后面上笑意未變,眼底卻已泛起一絲涼意。
她緩緩低下頭,嗓音輕柔:“既是皇上心意,臣妾自無異議。”
但那笑意未及眼底,指節卻不自覺地在袖中收緊。
她再抬眸時,已是得體的一派從容:“那其餘諸妃呢?皇上可還有另做安排?”
“其餘人選,朕瞧著皇后所擬的冊子安排得甚妥。”
安裕將卷軸輕輕推回她案前,“敬嬪升為敬妃,於貴人升為於嬪,這些都合情合理。”
“答應常在,皇后擬定便是。”
“至於晉封大典。便定在一月之後罷。皇后叫內務府照此安排便是,不必多操勞。”
話至此處,他似是覺得事已至此,不必再逗留,便起身整整衣襟,轉身便要離去。
“朕還有幾道摺子未批,便不多留了。”
話音未落,身形已行至門前,高福安隨即躬身跟上。
腳步輕快穩妥,一干人便在香簾輕擺間悄然退出了鍾粹宮。
寢殿中,簾影微晃,香菸嫋嫋。
皇后卻倏然神色一僵,片刻後臉色竟是白了幾分。
若芙見狀大驚,連忙趨前將她扶住,低聲喚道:“娘娘,您當心,千萬莫氣著了身子!”
皇后冷笑一聲,靠著榻邊緩緩坐下,目光沉冷:“呵,今日這一趟,皇上竟只為那宜貴人而來。”
“敬嬪升為敬妃,於貴人升為於嬪,她們一個個都依著規矩升了一階”
“倒是這宜貴人,才入宮不過幾月,原是新晉的貴人,如今竟要跳過眾人,封為宜嬪。”
“偏偏她還得了封號,硬是壓於貴人一頭。”
她抬起手帕掩唇輕咳幾聲,神情一派平靜,可眉間卻隱隱透著寒意。
“敬嬪是他身邊舊人,於貴人也伺候多年,那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哼,總歸是她們不爭氣,籠絡不住皇上的心意。”
若芙將一盞溫茶遞到她手邊,輕聲勸道。
“娘娘莫要動怒,眼下您正值身子要緊,皇上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眼下春闈新榜方出,禮部尚書李良才又因薦才之功深得聖心,那可是宜貴人的親父。”
“皇上這番晉封,或許也有幾分為了朝堂平衡的考慮。給李尚書一個體面的回報,也是應有之意。”
皇后聞言一怔,眼神微微動了動,卻仍抿唇不語。
若芙繼續道:“您才是六宮之主,如今腹中懷的是嫡長子,萬一是個皇子,將來可不是這些人能比的。”
“那宜貴人,不過是仗著一時恩寵。況且她的那點身世,終歸撐不起風浪。”
“皇上眼下縱然看重禮部尚書,但哪裡又比得上娘娘您身後的世家權貴。”
皇后眼睫顫了顫,似是思索許久,終於緩緩嘆出一口氣,聲音低沉。
“或許你說得也對,是本宮多慮了吧。”
她眼底閃過一絲瞭然,語氣卻依舊帶著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