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后宮裡的人來了,說是皇后娘娘明日要來凝華宮請安。”
“皇后?”
碧書訝然。
“她宮裡不是染了時疫嗎?這是好了?”
李霜嵐回神,眼中神色漸漸歸於平靜,輕聲道。
“想來是痊癒了。”
“吩咐下去,明日早些準備。皇后出宮門至此,路途不短,咱們也得起得早些。”
“是。”
碧書應聲退下安排,李霜嵐卻沒有再言語,只望著那盞搖曳的宮燈出神。
她忽然覺得這燈光有些冷,晃得人心發虛。
明日一早,皇后來請安,是例行之舉,還是試探之意?
眼下太后被軟禁,皇上吐血,高福安示好,皇后復出,後宮的風,已開始變了。
次日辰時未到,凝華宮內早已動靜紛紛。
李霜嵐未曾貪睡,天未亮便起身更衣。
她披了件鴉青緞面暗紋褙子,袖口繡著細緻纏枝玉蘭花。
只著一串溫潤羊脂玉珠釵,未佩金翠,顯得沉靜而素淨,恰與她一貫的端雅風範相稱。
可待她到鍾粹宮時,卻意外地發現,殿內已有一人早早落座。
竟是懿妃。
那個素來懶散怠慢,來遲成性的懿妃,今日竟然早早就到了,李霜嵐看著也有些疑惑。
她今日罕見地穿了件金鳳暗錦褙裙,雖端坐,卻顯然沒睡醒似的,眼皮打架。
懶洋洋地靠著雕花扶手,只抬了抬眼,衝李霜嵐點了點頭,算作打了招呼,便不再言語。
李霜嵐心中微動,卻未露聲色,只行了禮,循序入座。
不多時,賢妃、敬妃、於嬪等人也一一到齊。
眾人落座後,自有小宮女奉上香茶和湯盞,殿中雖寒暄不多,但隱隱已有暗流湧動。
誰都知道,今日的請安不比尋常。
皇后緩步入殿。
她今日一身大紅色赤鳳祥雲宮衣,外罩冰絲紗緞,肩上僅披一件輕狐紋毛披風。
胸前一枚纏金五福如意紋綬帶從鎖骨垂下,細碎金光如水波瀲灩。
髮間卻不見華貴鳳釵,僅簪了數支素金步搖,隨著步伐輕顫,發出幾不可聞的叮咚之聲。
可即便如此一身端莊裝扮,卻遮不住她臉上的疲態。
她比之前更瘦了些,下頜都尖了一圈,面上妝容雖濃,胭脂厚重,卻壓不住眼底的淤青與浮腫。
尤其那雙眸子,微紅如血絲淬染,更顯虛弱。
衣襟也顯得寬大許多,袖口隱隱挽高,像是生病未痊的模樣。
眾妃嬪見她,紛紛行禮。
“給皇后娘娘請安。”
她擺了擺手,示意免禮。
眾人剛落座,殿中茶盞未穩,皇后便語出驚人,毫無寒暄之意,語氣平平,卻話鋒冷厲,直指李霜嵐。
“宜妃。”
“臣妾在。”
李霜嵐立刻起身應聲,屈膝而立,神情恭敬,不卑不亢。
只聽皇后語氣不帶絲毫轉折,竟直接道。
“本宮是大皇子的母后,素有撫養之責。”
“本宮如今身子略好,想來,還是該養在本宮膝下,才合祖制,合規矩。”
李霜嵐原以為,皇后今日請安,大約不過是敲打敲打眾人。
為了防止被皇后挑刺,她早在來路上便將種種應對一一演練。
可她萬萬沒料到,皇后竟張口便來,開門見山。
如此明晃晃的,來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