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珏擺擺手。
......
經數日星夜兼程、八百里快馬疾馳,捷報終是抵達了神京城。
神京,皇城,養心殿內。
此時正值御前議事,雍和帝依舊神色冷峻地端坐於龍椅上,看著眼前的數位重臣。
其中,開國一脈,元平一脈,中立派的官員盡皆存在。
這段日子,寧國府的喪儀已操辦得七七八八,錦衣府亦在限期內將“兇手”緝拿歸案。
然而,那“兇手”未吐露半句便“自裁”身亡!
賈家雖未發一言,也預設了這一說法。
可眾人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個頂罪的替死鬼罷了!
自滿城搜捕之令撤銷後,錦衣府仍動作不斷,不就是為著此事麼?!
雍和帝實則滿心無奈,真兇未獲,他註定要揹負這樁冤屈。
太上皇手握邊關兵權與江南富庶之地,他必須還自己一個清白。
否則,此事恐會令太上皇對他心生嫌隙……
“陛下,寧國府乃太祖皇帝開國時欽定建造!如今寧國府舉薦的賈薔,經宗人府考量,實難擔起國公府之重任。”
一位看似莽撞的官員出列奏道。
開國一脈眾人皆怒目相向,其餘人則在一旁看起了熱鬧。
眾人皆明,這實乃皇帝之意。
按理,國公府的爵位繼承人應由其自行挑選。
可問題在於,賈薔並非賈敬一脈,雖為寧國府正支玄孫,但寧國府爵位自賈珍處便已斷絕。
賈薔這一支又僅他一人,若他歸入賈敬一脈,其父母一脈便絕了後……
正因如此,宗人府才易於操作,給了雍和帝一個契機。
雍和帝如今也實在無人可選,他早已派探子將賈家寧國府的子弟細細查探了一番。
結果皆是不堪大用!
好不容易盼得太上皇放權,他怎會不全力以赴?
今日便是讓這臣子挑起話頭,瞧瞧開國一脈是何態度。
畢竟,他的最終目標正是開國一脈!
就在開國一脈保齡侯府的史鼐剛要出列之時,殿外忽有人高聲急呼:“陛下,天大喜事啊!“
“天大喜事啊!“
卻只見夏守忠連滾帶爬衝進養心殿,面上盡是難掩的亢奮。
雍和帝倦怠地按揉著額角,自打牛繼宗率京營出征後,他便再沒睡過個囫圇覺。
“大喜!“
雍和帝的睏意霎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驚喜之色。
他接過夏守忠呈上的信箋,掃視片刻之後,其中內容登時令他瞠目結舌!!
見狀,眾臣也是面面相覷,神情驚異,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這...這莫不是誆朕?“
雍和帝甚至開始懷疑這份捷報的真實性,實在是賈珏的戰功太過聳人聽聞。
但細細想來,他們焉敢如此膽大包天,偽造這般潑天功勳?這可是掉腦袋的勾當!
“傳朕口諭,宣送信之人覲見。“
雍和帝沉聲吩咐道。
“領旨!“
未幾,夏守忠攙著個滿身征塵的兵卒步入殿中。
“給朕細細道來遼東戰況。夏守忠,賜座!“
雍和帝揮了揮手。
“謝陛下隆恩。“
兵卒開始娓娓道來戰事始末。
聽著聽著,不止是夏守忠,眾位大臣也不覺瞠目結舌,全然被驚得呆若木雞。
他們終是明白為何雍和帝初閱捷報時,會露出那般難以置信的神情了。
賈珏單騎破陣、毫髮無損的戰績委實太過驚世駭俗!
簡直是蓋世虎將啊!
“當真是曠世英才啊!“
雍和帝撫掌驚歎。
正此時節。
“啟稟陛下,太上皇駕臨。“
一名小內侍疾步入內稟報。
雍和帝微怔:“速速有請。“
恰在此刻。
“唔,朕已知曉,皇帝。“
太上皇攜戴權緩步踱入殿內。
“聽聞遼東戰局現出轉機?“
“究竟戰況如何?“
太上皇難掩驚疑,牛繼宗統率的京營紈絝,竟能挫敗滿洲八旗十萬鐵騎的凌厲攻勢?!
故而特來探問詳情。
“父皇,且聽此人詳稟。“
皇帝示意那位嗓音沙啞的兵卒。
“領旨!“
兵卒潤了潤喉頭,將前情再度複述。
聞罷,太上皇良久緘默,終是長嘆一聲。
“賈代善這後生,當真非同凡響!“
太上皇暗自慶幸,幸而賈珏心智有缺,否則這般將才恐早遭不測。
“正是,賈珏此子委實出人意料!“
“父皇,此番當如何封賞賈珏?“
皇帝試探著發問。
他亟欲將賈珏收歸麾下,使其成為心腹臂助。
“此事,由你定奪便是。“
太上皇沉吟片刻後道,他漸次將兵權轉交皇帝。
唯恐駕鶴之後,皇帝大權旁落,難制覬覦皇位的宗室子弟與皇子皇孫。
“便封賈珏為三等肅毅侯,再賜寧榮街敕建侯府之榮。“
皇帝略作思索,鄭重提議。
言罷,目光轉向太上皇。
太上皇未置可否,微微頷首後,便拂袖而去。
總而言之,雍和帝與開國一脈們的面龐皆洋溢著紅光,反觀元平一脈,卻個個神色黯然。
自雍和帝登基以來,還從未有過這般心潮澎湃的時刻!
畢竟,那可是斬殺了滿洲汗王努爾哈赤啊!
如此壯舉,必將在他的帝王生涯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有此功績傍身,即便日後駕鶴西去,也能得個“武”字諡號!
然而,這僅僅意味著斬殺了滿洲汗王嗎?
非也!
這分明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契機!
“夏守忠,速遣人往遼東傳旨賈珏。“
“命其率忠勇營隨京營班師回朝!“
皇帝眉宇間笑意盈盈。
待賈珏歸來,其權勢必將更上層樓。
旋即,他掃了一眼神情各異各懷心思的眾臣,雍和帝猛地一揮衣袖站起身來,此刻已是精神奕奕,容光煥發的笑道:“好了,卿等跪安吧,有事明日早朝再奏!”
“朕心甚慰,要舉辦皇室家宴,好好慶賀一番!”
次日早朝。
再次議起遼東大局,元平一脈靖國公沈丞率先啟齒:
“太上皇,陛下,昨日不是還在商討寧國府繼承人之事麼?依老臣之見,那賈珏不正是合適人選麼?!”
隨著沈丞一番言語,太上皇與雍和帝皆微闔雙眸,二人神色竟似復刻。
兩代君王齊齊側目凝視沈丞,不得不說此際沈丞如負千鈞!
雍和帝登基至今一十四載,雖未全然執掌乾坤,然天子威儀已隱隱畢現。
太上皇自不必言,執掌江山六十餘秋,帝王權謀已臻化境。
沈丞往昔不過是太上皇豢養的一柄利刃,方有今日之尊榮。
此刻太上皇不過輕描淡寫地一瞥,沈丞便覺雙膝發軟,幾欲跪地。
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