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善微微頷首,接著考校道:
“那你覺得此事能成嗎?”
賈珏微微頷首,神色凝重道:
“需從長計議!雖說那些韃子皇子平日裡為爭汗位鬥得你死我活,可那都得是在太平盛世。如今他們聯起手來,為的不過是給自己留條活路。若有不慎,則會像隋煬帝三徵高句麗一般飲恨啊......“
數日後,
京城,寧國府邸。
後院。
一位容色絕豔的婦人正扶著腰肢輕嘆,眉眼間難掩倦色。
那欺霜賽雪的肌膚宛若三月枝頭初綻的杏花,瓊鼻秀挺如遠山含黛。
豐潤的唇瓣未施脂粉,反添三分天然韻致。
天鵝般修長的頸項下,雙峰如玉山將傾......
這位正是尤氏,自賈珍賈蓉離世後,她便沒一日清閒。
每日都有遠道而來的弔唁者,畢竟各地故交趕來時辰各異。
便是無人前來時,夜裡也要與秦可卿守著前廳靈堂。
誰讓寧國府這一脈斷了香火......
若是有後,何須她們婆媳夜夜守靈,好歹能得片刻喘息。
侍女銀蝶見尤氏扶腰,慌忙擱下手中活計上前攙扶。
半跪著為她揉捏腰際......
“夫人這些日子著實辛苦了,不如今日就安心歇著。眼瞧著日頭西斜,想是今日不會有人來了。“
尤氏輕搖螓首,眸中泛起漣漣清愁。
“我若再懈怠些,只怕等不到那位侯爺回府,就要遭人非議了。便是他回來了,也未必能......“
尤氏與秦可卿皆知曉賈珏之事,想起賈珍賈蓉往日行徑,此刻心中不免惴惴。
如今聖諭已下,寧國府繼承人便是賈珏。
若他存心報復,她這孤苦無依的婦人又當如何?
雖說賈珏斷不會將她們掃地出門,可若將她們幽禁後院偏房,在吃穿用度上做些手腳......
再限制行動自由,那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最可怖的是賈珏若借賈珍賈蓉之名,將她們婆媳送往家廟!
家廟,這時代女子聞之色變的地方!
說是家廟,實則不過二三十平的斗室。
除卻供奉的佛像與一張木榻,再無他物!
且嚴禁踏出半步!
在那方寸之地日日禁錮,遲早要逼瘋人的!
銀蝶見尤氏如此惶然,輕聲寬慰道:
“夫人莫要憂心過重,那位侯爺也未必會如此心狠手辣。再說此事夫人本就不知情,況且不是還有個首惡在麼?“
尤氏怔了怔,旋即回過神來,苦笑著搖頭:
“那賴升是何許人?他可是賴嬤嬤的公子,便是侯爺回府,少不得也要給他幾分薄面。更何況今晨賴嬤嬤送來的那個喚作晴雯的丫鬟,你還不明白其中關竅?“
銀蝶壓低嗓音道:
“這豈不更好?若這位侯爺是個好色之徒,自不會去尋賴管家的晦氣,夫人還愁什麼?若他不是那等好色之人,定然先拿賴管家開刀,屆時自有西府的老祖宗出面周旋......“
尤氏聞言眸光驟亮,可不是麼?這分明是樁好事!
不論這位小侯爺是否貪戀美色,自己總歸留有轉圜餘地!
只是轉念間尤氏又蹙眉望向銀蝶,輕聲道:
“可若他當真是個好色之徒,比賈蓉還要荒唐放浪,那該如何是好......“
賈蓉與賈珍的妾室有染,在寧國府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至少後宅裡不少人都知曉此事!
尤氏倒不擔心自己,自覺在賈珏這等後生眼裡,早已是“徐娘半老“。
她真正憂心的是秦可卿!
就自家兒媳這傾國傾城的容貌,哪個男子見了能不心動?
倘若真出了什麼岔子,她這個做婆婆的如何擔待得起?
畢竟秦可卿可不是尋常妾室,乃是寧國府名正言順的少夫人!
銀蝶沉吟片刻後道:
“不如請二姐三姐兒兩位姑娘過來......“
尤氏頓覺豁然開朗,猛地一拍案几道:
“妙策!“
自己這兩位並無血緣關係的妹妹,個個生得跟畫裡走出來的仙子似的,況且二姐兒和三姐兒還是嫡親的姐妹!
倘若真能入了那位侯爺的青睞,哪怕只是做個妾室,那也是極好的。
往後自己的身份和待遇不僅能穩穩保住,還能讓這兩個妹妹把那小侯爺哄得團團轉,把好處都撈到手。
到那時候,兒媳婦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要說她完全是替秦可卿著想,那也不太準確,只是這會兒她和秦可卿相處得還算融洽,而且也得顧及自己和秦可卿的身份地位。
“銀蝶,你打發個人到後面去把二姐兒和三姐兒叫來,就說這段時間把她們累得不輕,我也心疼得緊。往後她們就搬過來跟我住,別再兩頭跑了。”
銀蝶點頭應下,又開口問道:
“那老太太那邊呢?”
這裡說的老太太可不是榮國府裡的賈母,而是尤老孃。
尤老孃當年帶著尤二姐和尤三姐嫁給了尤氏的父親,誰承想沒過幾年,尤氏的父親就撒手人寰了。
尤氏雖說每年也會給些零碎銀子,可到底沒什麼情分。
“她就算了,要是想回鄉下,就給她幾兩銀子當盤纏,要是不想回,就先在後邊住著。反正後街空宅子多,只要她不惹是生非,隨她怎麼折騰。”
銀蝶應了一聲,剛要開口,就聽見丫鬟小炒豆兒扯著嗓子喊:
“少奶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