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景鄭重地點頭,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軍官此刻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身後站著十幾個老兵,都是精挑細選的技術骨幹。
“王耀。”錢伯鈞最後看向三營長,“平順是咱們的根,兵工廠更是命脈。蘇聯人、日本人、甚至重慶方面都會盯上那裡。張富貴性子軟,你要多擔待。”
王耀挺直腰板:“團座放心,人在平順在!”
他忽然壓低聲音,“就是...蘇參謀那邊...”
錢伯鈞擺擺手:“她跟你們走。女兵連全部編入三營,對外就說調去後方醫院。”
他頓了頓,“告訴蘇婉清,密碼本要保護好,每週準時聯絡。”
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霧氣開始消散。
錢伯鈞看了看懷錶——瓦西里送的蘇聯貨,錶盤上的鐮刀錘子徽記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時間到了。”他深吸一口氣,“按計劃行動。”
隨著命令下達,隊伍立刻分成三股。
王遠山帶著一營十幾個骨幹往北,準備經魯西進入河北,回到平順召集好戰士們後,再繞道熱河;
董景的二營向東,計劃從濱海地區滲透進冀東,留在平順的老兵會在指定地點和他會合;
王耀的三營則向西北,直奔平順根據地。
每支隊伍都帶著十幾匹馱馬,上面捆著用油布包裹的“特殊裝備”。
這是錢伯鈞昨夜從系統兌換的電臺、醫療包和精密工具。
“等等!”錢伯鈞突然叫住正要出發的王遠山,從腰間解下自己的配槍塞過去,“拿著,勃朗寧M1935,比利時原廠貨。”
他苦笑著補充,“就當是個念想。”
王遠山的手有些發抖,這個在戰場上砍鬼子如切菜的漢子此刻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忽然挺直腰板,扯著嗓子吼道:“一營全體都有——向團座敬禮”
刷的一聲,八百多隻手臂同時舉起。
鋼盔下的面孔有老有少,但眼神同樣堅毅。晨風吹動綁腿上的布條,像一片藍色的海浪。
錢伯鈞覺得眼眶發熱,趕緊轉身走向另一邊的二營和三營的隊伍。
這裡的氣氛更加凝重,因為留下的傷兵特別多。
一個失去右臂的老兵正用左手幫戰友繫緊揹包帶,獨臂的動作笨拙卻認真。
錢伯鈞拉著董景和王耀的手,叮囑了好幾句,才讓兩人各自帶著隊伍離開。
他讓兩人放心大膽的去闖,有任何問題,隨時向他彙報。
他錢伯鈞永遠是他們的堅強後盾。
同時,錢伯鈞告訴王耀,平順根據地要做好一營二營的支援工作,配合兩者發展壯大。
唯有如此,427團隊的旗幟才會永遠不倒!
最後,他又拉著蘇婉清說了幾句,替他看好家。
目送三支小分隊離開以後,錢伯鈞也準備帶著二營和三營的老兵離開了。
“團座...”李存瑞拄著柺杖挪過來,這個新婚不久的炮兵觀察員因為腿傷被安排留守,“俺...俺對不起您...”
錢伯鈞拍拍他的肩膀:“又不是生離死別,我只是出去帶弟兄們打秋風而已。好好養傷,等腿好了去平順找王耀。”
他看了眼不遠處正在給傷員換藥的張翠,“你媳婦是個好姑娘,別辜負人家。”
太陽完全升起時,西門外的空地上只剩下錢伯鈞直屬的警衛排和部分炮兵。
林懷瑾正在檢查最後兩輛T-26坦克的油料,見錢伯鈞過來,連忙彙報:“團座,都準備好了。咱們是等龐長官發現信再走,還是...”
“現在就走。”錢伯鈞跳上領頭的坦克,拍了拍裝甲板,“讓日本人以為咱們臨陣脫逃才好呢。這樣蘇聯人和戰區都會把注意力放在'逃兵'身上,王遠山他們反而安全。”
坦克引擎發出轟鳴,錢伯鈞最後望了一眼臨沂城牆,“閔啟峰,帶著你的一營守好陣地,老子去去就回!”
那裡,炊煙正從各個角落升起,早起的老鄉已經開始修補昨晚被炸燬的工事。
更遠處,40軍的哨兵在城垛上走動,鋼盔在陽光下偶爾反光。
“出發!”
隨著錢伯鈞一聲令下,這支六百多人的隊伍向著西南方向開去。
為了製造“倉皇逃竄”的假象,他們故意丟棄了幾箱彈藥,甚至還在路上撒落不少個人物品。
趙鐵錘更是壞心眼地把自己的舊軍裝撕破掛在樹枝上,活像逃命時被刮破的樣子。
正午時分,龐長官終於看到了那封信。
老將軍氣得鬍子直抖,一巴掌拍在桌上:“混賬東西!說什麼'戰略轉移',分明是貪生怕死!錢伯鈞糊塗啊,怎麼這個時候犯渾!”
指揮部裡的參謀們噤若寒蟬,只有封君少壯著膽子勸道:“老長官息怒,錢團長不是那種人。說不定...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放屁!”龐長官把信摔在地上,“帶著兩個營的骨幹跑了,這叫苦衷?馬上給戰區發電,通報427團錢伯鈞部臨陣脫逃!”
他忽然想起什麼,轉向通訊兵,“等等,蘇聯顧問那邊什麼反應?”
通訊兵立正回答:“瓦西里同志一早就帶著技術組去檢查繳獲的日軍重炮了,好像...好像還不知道這事。”
龐長官冷笑一聲:“裝得倒像。去,把訊息'不小心'透給蘇聯人,我倒要看看他們唱的哪出戏!”
訊息像長了翅膀般傳遍全城。
不到天黑,整個臨沂都知道“427團錢伯鈞帶著主力跑了”。
百姓們議論紛紛,有罵忘恩負義的,也有偷偷抹淚的。
畢竟這些天427團的戰士幫他們修城牆、收麥子,連小紅繩的羊角辮都是女兵給扎的。
“翠兒姐,錢叔叔真的不要咱們了嗎?”小紅繩拽著張翠的衣角,眼睛哭得通紅。
張翠咬著嘴唇沒說話,只是把孩子的頭按在自己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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