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鈞拽著郝長官撲向備用出口時,瞥見防炮洞東側承重牆出現龜裂紋---沈秋月的預言正在應驗。
錢伯鈞一邊往外跑,一邊不忘悱惻。
這個小娘們兒,長的挺好看,居然是個烏鴉嘴!
張振武突然用山西話破口大罵,這個五臺山獵戶出身的漢子掄起工兵鏟,竟把滲毒氣的射擊孔生生拍成磚渣。
主陣地籠罩在黃綠色煙霧中。
錢伯鈞的綁腿被鐵蒺藜劃破,露出小腿上發紫的舊傷疤。
郝長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瑞士懷錶的銅殼硌得人發疼:“煥然,你帶人去端掉毒氣炮位!”
穿越火線時,錢伯鈞的湯姆遜衝鋒槍撞到個軟綿綿的物體。
一個老兵油子的遺體蜷縮在交通壕拐角,這個總愛偷喝汾酒的小老頭,此刻雙手還保持著擰手榴彈蓋的姿勢---身旁散落著三個被砸扁的毒氣罐。
“團座!左翼!”趙放的吼聲帶著血腥味。
錢伯鈞翻滾進彈坑時,看見二十米外四個日軍防化兵正在操作九七式毒氣撒佈器。
領頭的軍曹戴著特製目鏡,鏡片後的眼睛像泡在福爾馬林裡的標本。
捷克式輕機槍的掃射聲突然響起。
錢伯鈞轉頭看見白若蘭趴在機槍位上,這個女學生的藍布旗袍被撕成短褂,纖細的手指卻穩穩扣著扳機。
她頸間的記者證隨槍身震顫,浸血的膠片從破碎的萊卡相機裡垂落如輓聯。
顯然眾人是恨極了鬼子,不由自主的集火,毒氣炮位瞬間陷入火海。
錢伯鈞踩著燃燒的防雨布躍入日軍戰壕,刺刀穿透防化服時發出牛皮紙破裂的聲響。
突然響起的英語口令讓他寒毛倒豎---五個頭戴星條旗臂章的軍人正架設野戰電臺。
“美國人!”趙放的刺刀僵在半空。
這夥特殊部隊的領章上繡著“國際觀察團”字樣,手持的柯爾特手槍卻是東京兵工廠仿製品。
錢伯鈞的瞳孔猛地收縮:其中一人的公文包上,赫然彆著金陵女中的校徽。
蘇婉清突然從硝煙中衝出,流利的關西腔英語如子彈傾瀉:“你們的《海牙公約》是裝飾品嗎!”
她的手術刀抵住觀察員咽喉時,懷錶鏈子纏在對方領章上,裂開的表蓋裡,未婚夫的照片正冷冷注視這一切。
身後是日軍防化兵的屍體,已經被眾人糟蹋的不成樣子。
錢伯鈞心中暗恨,婊子養的《海牙公約》有鳥用?
他孃的,談判桌上東西,還得靠戰場上拿回來!
老子的小本本記得東西有點多,看來得趕緊清清賬了!
十一點半整,郝長官的將旗在南懷化主峰重新豎起。
錢伯鈞拖著繳獲的毒氣檢測器返回時,發現軍長正在戰壕裡給重傷員喂水。
沾滿血汙的將官刀插在沙袋上,刀柄纏著的杏黃穗子浸透了冰水,在晨風中凝成琥珀色的冰晶。
“煥然,聽說過'冰血要塞'嗎?”郝長官突然開口,手指撫過中正劍的雲紋刃,“民國二十二年長城抗戰,宋哲元將軍的......”
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淹沒了後半句話。
錢伯鈞被氣浪掀飛時,看見主防炮洞方向騰起猩紅色的煙柱---五根承重梁同時斷裂的聲響,竟比150mm榴彈炮更駭人。
“軍座!”
“防炮洞!”
“擔架隊!”
各種喊叫聲在耳鳴中扭曲成詭異的和聲。
錢伯鈞的鋼盔不知去向,溫熱的液體模糊了右眼視線。
硝煙貼著戰壕邊緣遊走,錢伯鈞抹了把臉,指縫裡滲出的血水在土黃色綁帶上洇出暗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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