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部的應對,就是沒有應對,甚至都懶得訓斥錢伯鈞謊報戰功。
因為這段時間,不光小鬼子不好過,守軍這邊同樣度日如年!
前線指揮部的電報機在寒風中發出單調的嗡鳴,錢伯鈞的邀功電報被隨手丟進炭火盆。
跳動的火苗映照著作戰參謀們青黑的眼圈。
自16號南懷化反擊戰失利以來,這座黃土窯洞裡的煤油燈已經七天七夜不曾熄滅。
“板垣師團的毒氣罐比咱們的棉衣來得勤快。”衛長官用紅藍鉛筆敲擊著沙盤邊緣,忻口主陣地的黏土模型上插滿焦黑的旗子。
副官端著藥碗欲言又止,將軍的咳喘聲裡混著痰血的咕嚕聲。
衛長官沒有讓副官為難,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劉副官,辛苦你跑一趟電報班,電告各部守軍,自20日起,日軍先後對我各陣地施放大量催淚性毒氣,讓大家做好防範。至於防毒面具…容我再和閻長官商量一下,盡力給大家再籌措一批!”
“是,卑職這就去一趟。只不過,司令您也不要太過操勞,事情可能沒我們預料的那麼嚴重。剛剛我還從張參謀那聽到,雖然弟兄們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虧,但也很快有了應對辦法。至少不像一開始那樣,毫無還手之力!且放寬心,後面的戰鬥還要靠您運籌帷幄!”說罷,接過空碗,轉身離去。
中央軍陣地上的情況,確實如張參謀所說的那樣,情況要好了不少。
他們雖然沒有錢伯鈞這樣的狗大戶給自己的部下敞開了供應防毒面具,但是還是想到了一些土辦法。
刺骨的晨霧中,大白水陣地上,第10師59團二營工兵排的李滿倉正在發呆,手指在一截竹筒接縫處摸索到一絲涼意。
這截青竹管是從炊事班老王頭手裡硬搶來的,當時老王還罵罵咧咧說要用它蒸窩頭。
此刻竹節上滲出的蜂蠟正發出細碎的爆裂聲,像極了老家灶膛裡柴火燃燒的響動。
“滿倉!剛來幾天,就他孃的學會了偷懶。去檢查下三號位活性炭牆!”工兵排長隗子昂的吼聲穿透防毒面具。
這個山西漢子左肩纏著滲血的繃帶,那是三天前被彈片咬的傷口,此刻隨著他掄動鐵錘的動作,又洇開一片暗紅。
新兵跌跌撞撞撲向炭粉堆,腰間的懷錶鏈子突然繃斷。
銅質表蓋彈開的瞬間,他看見玻璃表面蒙著層詭異的綠霧。
這是同鄉王二喜昨夜悄悄塞給他的,觀測班那小子總說這表能帶來好運。
他倆昨夜偷偷的在醫療站呆了半宿,因為那裡有位很好看的陳護士。
而此時,三百米外醫療站,兩人口中很好看的陳秀英,此刻也遇到了麻煩,護士服下襬正竄起火苗。
她抓起酒精瓶往地上一摔,爆燃的藍焰將迫近的芥子氣雲團逼退半尺。
“周大夫!三床瞳孔擴散了!”話音未落,新來的擔架員撲倒在帳篷口,鋼盔裡盛著的磺胺藥片撒了滿地。
醫療站地下掩體,周懷安的手術刀突然停在半空,瞳孔劇烈收縮,透過起霧的護目鏡,他看見自己的手套正在迅速變色。
不是錯覺,神經性毒劑正順著方才被彈片劃破的缺口滲入血液。
“陳護士...接替...”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已開始痙攣。
陳秀英撲過去時,撞翻了裝著傷員臟器的搪瓷盤,半截腸管滑進炭火堆,騰起的惡臭中竟帶著詭異的茉莉花香。
扶著抽搐的周醫生,陳護士聲嘶力竭的哭喊,“小鬼子這是造了多大的孽,早晚有一天自作自受!”
而此時,日軍陣地上,淺野大輔的防化手套正滲出淡黃色液體。
這個京都大學化學系的高材生突然想起畢業論文答辯那天,實驗室通風系統故障時,教授們倉皇逃竄的模樣。
他死死按住震顫的輸氣閥,看著壓力錶指標越過紅色警戒線。
板垣師團長親批的作戰計劃裡,可沒提到中國守軍會用硫磺製造熱障。
“八嘎!轉向閥卡死了!”工兵曹長山田的臉在防毒面罩裡漲成豬肝色,掄起扳手砸向鋼瓶,飛濺的冰碴在晨光中劃出七道彩虹。
一旁的淺野突然注意到,其中一道虹光末端,恰好是對面守軍陣地上的觀測塔。
觀測塔裡,王二喜此刻正用刺刀在木樁上刻下第19組資料。
潰爛的右手小指已經隱約露出白骨,他卻精準捕捉到風速儀細微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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