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宣良這狗日的起碼得今天下午才能到得了雁門關。
而他錢伯鈞準備今天凌晨四點前,就帶著兄弟們去給雁門關的友軍們,提前拜個早年。
嗯,提前三個多月,那就算拜個大早年吧!
他孃的,在這個時代,沒人能跑的過他錢某人。
在撤退和轉進方面,錢伯鈞不弱於人!
......
子時的露水在刺刀上凝成冰珠。
一營二連長陳鐵骨單膝跪地,用凍僵的手指給自己連隊的每雙桐油布鞋系第三道結。
月光偶爾刺破雲層時,能看見整條山脊線匍匐著千餘條人形陰影。
士兵們用綁腿纏過槍管,刺刀鞘塞進棉襖夾層,每個人嘴裡都咬著半截裹了松脂的麻繩。
馱機槍的騾子四蹄包著羊皮,輜重隊正在往獨輪車的木軸抹獾油,車轍印很快被灑落的高粱殼覆蓋。
錢伯鈞的懷錶貼在巖壁上,屏氣凝神之下,五感格外清晰,似乎能察覺到懷錶的齒輪震動順著掌心傳導到有些空白的大腦。
山炮拆解的炮閂零件用棉布裹著,在士兵後背傳遞時發出類似枯枝折斷的脆響。
立刻有專人往聲源處撒下提前備好的碎石子。
錢伯鈞再次屈服了。
他還是沒有拗過孫德勝這鱉孫,被對方以撤退途中可能需要火力支援的理由說服了。
把兩門火炮拆成零件,帶上了。
對於手底下的弟兄,錢伯鈞總是異常的心軟,這個時代,真心打鬼子的每一個人,都值得自己真心對待。
果然,自己還是不擅長拒絕別人!
一向自稱以德服人的錢伯鈞,在心中暗自反思。
然後,錢伯鈞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孫德勝眼裡可沒有他這個營座。
孫德勝把隨後發生的炮擊戰鬥想象成了以他自己為主角的一出大戲,天不生他孫德勝,萬古如長夜!
在孫德勝幻想的大戲裡,發生在1937年10月5號凌晨的這場炮襲戰鬥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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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獠牙
子時的山風掠過炮位,晉綏軍一營炮兵連長孫德勝將耳朵貼在九四式山炮防盾上。
金屬傳來的震顫讓他瞳孔收縮。
二十里外日軍陣地的內燃機轟鳴,恰好掩蓋了己方炮閂閉合的咔嗒聲。
四門九二式步兵炮的橡膠輪陷在凍土裡。
炮組成員正往駐鋤下墊浸透馬尿的棉被,以消解後坐力帶來的震動。
死亡校準
0時30分,三發試射彈撕破夜幕。
第一發大正四年式榴彈炮的尖嘯聲帶著明顯顫音,炮彈在日軍觀測氣球東南方三百米處炸出傘狀煙雲。
第二發九四式山炮的榴霰彈故意打偏,鋼珠在河谷冰面擦出藍色火鏈。
當日軍探照燈轉向誤判的彈著點時,第三發九二式步兵炮的高爆彈正中彈藥堆垛區邊緣。
這是用繳獲的日軍測距儀算出的修正量。
首輪齊射·剜目
0時37分,十二門火炮同時怒吼。
大正四年式榴彈炮的150mm炮彈劃出暗紅色彈道。
彈體預留的嘯叫孔在俯衝階段,發出惡鬼哭嚎般的聲響。
日軍九六式火炮陣地的沙袋工事突然隆起。
首枚炮彈穿透三層圓木頂蓋後,在彈藥室上方三米處空爆。
預製破片暴雨般灌入敞開式的炮彈堆垛。
正在裝填的日軍第3炮組瞬間汽化,軍曹長野田的右手還握著引信扳手。
整個人被衝擊波按進滾燙的炮管。
兩噸半重的九六式炮架,在第二次殉爆中跳起三米高,輪轂軸承滾進三百米外的炊事班湯鍋。
正在偷喝味噌湯的觀測兵,被澆了滿身滾燙的碎骨肉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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