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把最後半壺涼茶澆在馬克沁槍管上,白霧騰起的剎那,他看見三營增援部隊的灰色斗篷在晨風中翻卷。
領頭的軍官單手拿著望遠鏡觀察著小鬼子的動靜,另一隻手平舉晉造衝鋒槍,彈鼓在顛簸中嘩啦作響。
“上刺刀!”王耀的吼聲撕開裂痛的喉管,按照小鬼子以往的節奏,現在又到了最後肉搏的階段。
殘存的三排戰士紛紛抽出刺刀和工兵鏟,有個娃娃兵顫抖著將刺刀卡榫扣了三次才到位。
日軍特攻隊的嚎叫越來越近,王耀聞到了他們身上特有的樟腦丸味道。
第一波肉搏在戰壕拐角爆發。
王耀的工兵鏟劈開一個特攻隊員的鎖骨,刀刃卡在肋骨間竟拔不出來。
他順勢掏出對方腰間的南部式手槍,撞針空擊的瞬間才想起這破槍有七成機率啞火。
難怪被稱為自殺都費勁的廢物!
一個鬼子的日軍士兵,瞧見了便宜,舉起刺刀扎進他左腹時,王耀清晰地聽見瓷質身份牌碎裂的脆響。
增援上來部隊的大刀恰在此時掠過戰壕。
帶隊衝殺的一個軍官反手劈翻三個日軍,抬腳將鬼子的擲彈筒踢出老遠。
王耀在昏迷的最後一刻遠遠的看到那軍官的領章在晨曦中泛金。
這是203旅部直屬的敢死隊,看來臨時被錢團座借用了過來。
松本中佐的軍刀斷成兩截時,東方正泛起魚肚白。
他跪在環形工事的沙袋上,用斷刀剖開腹部。
腸子滑落的瞬間,他聽見中國士兵在用日語喊話勸降,發音帶著濃重的山西腔調。
王耀用繃帶草草纏住腹部的貫穿傷,撿起個鐵皮水壺想潤喉,卻發現裡面裝的是日軍的清酒。
他啐了口血沫,把酒液澆在老耿的遺體上。
陣地上飄起詭異的酒香,混著焦土與血腥,像某種超度亡魂的儀式。
晨光中,通訊兵揹著步話機殘骸爬過彈坑。王耀認出那是營部的最新裝備,橡膠絕緣層已被燒得焦黑。
他突然想起什麼,顫抖著摸出貼身藏著的家書,信紙上的血跡早已蓋過了墨跡。
昨夜被他咬開的手榴彈木柄上,還留著同樣的齒痕。
陣亡士兵的綁腿在晨風中飄動,像無數招魂的幡。
王耀數了數剩下的兄弟,發現能站著的剛好湊夠一個班。
他彎腰撿起松本的斷刀,發現刀柄上刻著“鐵心“二字。
太陽完全升起時,炊事班挑著木桶爬上山樑。
王耀接過窩頭咬了一口,嚐到的卻是火藥與血痂的味道。
在他腳邊,半塊被血浸透的桃酥正慢慢沉入泥濘。
那是昨夜錢伯鈞來視察時掉落的點心。
遠處傳來軍號的嗚咽,補充兵列隊經過主峰。
新兵們驚恐地望著焦黑的機槍防盾,那裡還嵌著半截帶指甲蓋的手指。
王耀把最後一口窩頭塞進嘴裡,開始往空彈夾裡壓子彈。
銅殼碰撞的叮噹聲裡,他聽見有人在哼晉中小調,走音走得像是哭泣。
戰鬥終於結束,陣地上瀰漫著硝煙和血腥味。
晉綏軍士兵們疲憊不堪地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滄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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