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阿須矢緊緊握住刀柄,隨後緩步朝著源稚生的方向走去,而源稚生則駐足在原地等待,佁然不動宛如泰山。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終近到了一個非混血種也可以搏殺的距離,阿須矢停住腳步,兩人在五米的距離對峙,黃金瞳亮得懾人,有細小的雨絲落在他們的身上。
沒人說話也沒有人有任何動作,他們兩個就這樣對峙著,像是日本歷史上曾經上演無數次的武士對決,勝負只在一刀之間。
遠處的車隊之中,長船握著組裝好的狙擊槍蓄勢待發,他是橘政宗安插在明智阿須矢身邊的一顆棋子,如果待會兒的對決任務當中,自家的關東支部支部長敗下陣來,那麼就只能靠他手中的狙擊槍來解決問題了。
兩位武士還在尋找機會,刀劍之間的對決恰如牛仔對槍,一瞬之間就能夠分出勝負,而對於居合這一刀法來說,只有“快”與“死”!
非快即死。
雨還在下,遠處的源氏重工突然又傳來了一陣爆炸聲,亮光和巨響突如其來地同時抵達,而在這個瞬間,明智阿須矢的身影驟然消失!
他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瞬間,居合斬的要義已經被他完全理解吃透,而最重要的是,他的速度足夠快!
白色的骨刀鏘然出鞘,這是橘政宗贈予他的刀劍,鋒利得足夠斬斷鍊金材料,他的速度極快,幾乎在瞬間跨越了五米的距離,刀鋒劃破雨幕,帶起一道蒼白色的弧光,直取源稚生的咽喉!
這一刀快得連雨滴都被斬斷,刀鋒未至,凌厲的劍氣已經割開了源稚生額前的碎髮。
然而,源稚生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無論是剛才的爆炸,還是阿須矢的搶攻。
蜘蛛切的刀光後發先至,在明智阿須矢的刀鋒即將觸及面板的瞬間,源稚生的刀已經斬入了他的肩膀!
“噗嗤!”
血肉被利刃撕裂的聲音在雨夜中格外清晰。明智阿須矢的右臂齊肩而斷,骨刀連同半截手臂一起飛了出去,砸在泥濘的地面上。
“呃啊——!”
明智阿須矢踉蹌著後退,臉上的笑容終於崩潰,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麼可能……”
源稚生甩了甩蜘蛛切上的血水,語氣依舊平淡:“太慢了。”
明智阿須矢的臉色慘白。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斷臂,鮮血正從傷口噴湧而出,將腳下的泥水染成暗紅色。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突然發瘋般從口袋裡掏出那支暗紅色的注射器,猛地扎進自己的脖頸!
“支部長!”關東支部的成員驚呼。
藥液推入血管的瞬間,明智阿須矢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他的傷口處開始蠕動,血肉如同活物般扭曲增殖,斷臂的截面伸出無數細小的肉芽,糾纏著形成新的骨骼和肌肉。
“嗬……嗬……”他的呼吸變得粗重,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面板表面浮現出青黑色的鱗片。
“血統提純藥劑……?”源稚生皺眉。
明智阿須矢沒有回答,他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異變,脊椎彎曲,指爪伸長,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
“力量……這就是……‘皇’的力量嗎……?”阿須矢的聲音變得嘶啞,像是野獸的低吼。
關東支部的成員們紛紛後退,明智阿須矢此刻的模樣已經超出了“混血種”的範疇,更像是某種畸形的龍類亞種,而長船則猶豫是否開槍。
“少主!”櫻忍不住出聲提醒。
源稚生卻只是搖了搖頭,他抬起蜘蛛切,刀鋒指向正在異變的明智阿須矢。
明智阿須矢咆哮著撲了上來!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也更狂暴,利爪撕裂空氣,帶起刺耳的尖嘯。
源稚生依舊沒有移動半步。
蜘蛛切的刀光如月華傾瀉,在雨夜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噗——!”
明智阿須矢的身體僵在了半空。
他的頭顱緩緩滑落,脖頸的斷面光滑如鏡,甚至沒有一滴血濺出,直到那兩段軀幹落在地上,鮮血才從斷口之中緩緩流出。
源稚生收刀入鞘,刀刃與刀鞘摩擦時產生的聲音冷如冰霜。
明智阿須矢的無頭屍體轟然倒地,關東支部的成員們面如土色,無人敢動。
除了長船。
長船的額頭瘋狂冒汗,或者他甚至沒能分清楚這是汗水還是雨水,這和橘政宗先前承諾的完全不一樣,分明武器的優勢在他們這邊,而血統提純藥物也應該磨平血統上的差距才對……!
但好在他的手中還有逆轉的鑰匙,在這杆重型狙擊槍中,裝載著名為“賢者”的紅色晶石,只需要一顆,無論多麼強大的混血種,也都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在戰鬥開始的時候,長船的狙擊鏡上就找到了源稚生的位置,此刻他只需要扣動扳機即可,長船想要扣動扳機,但在那之前,另外的槍聲反而突兀的響了起來。
長船再也沒辦法完成這次逆轉了,因為他已經是一具屍體。
源稚生身後的某個暗處,溼漉漉的烏鴉從黑暗中站起身子,手中握著一杆狙擊步槍。
暴雨沖刷著泥漿裡的兩具殘骸,從開戰到結束只用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關東支部的成員們原本帶著終結舊時代的豪情壯志,轉眼間就被舊時代澆了個透心涼。
此時此刻,面對家族當中的天照命少主,他們全都噤若寒蟬一般。
源稚生轉頭看向瑟瑟發抖的關東支部隊員,那些年輕人狼狽不堪,在他的目光之下瑟瑟發抖,他輕咳一聲,身後的櫻快步上前,為他遞上一支柔和七星香菸,隨後動手點燃。
他深深地抽了一口,隨後吐出一陣白色的煙霧,又看著它消散在雨夜裡。
源稚生就慢慢地抽那支菸,他的表情有傷感,有迷茫,也有恍惚,但終於變成了冷靜和斷絕,以及決定終結一切荒謬場景的決意。
“現在,”源稚生將剩下的半截香菸丟在地上,又用靴子碾滅,像是在碾碎對某個人的尊重。
“你們誰帶我去見橘政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