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高天原告別秀兩個月之後的故事。
長江,三峽。
下午時分的陽光落在長江的江面上,碎出無數細碎的金光,
這場景可以稱得上是浮光躍金,但靜影並不沉璧,因為青銅大廈實在是個龐然大物,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承載它的影子。
青銅大廈將它巨大的陰影投在江面上,像一頭聳立的巨獸,幾乎要將江水壓塌。
好在這座城市以陽光朋克的規劃解構了這份壓迫,不然連遊客都要感嘆青銅之王的力量,竟然能夠在城市之中鑄造群山。
而此時此刻,在青銅大廈頂層的露臺花園裡,作為青銅城之主的老唐正盤腿坐在藤椅上,手裡捧著一本《火之鳥》漫畫。
如今,距離告別秀已經過去了兩個月,路明非帶著繪梨衣踏上了尋找父母的非洲之旅,而老唐則如願以償地回到了青銅城,留在這裡過悠閒的甩手掌櫃,或者乾脆說是少爺生活。
這從他在自家的私人花園裡穿著夏威夷衫,手裡捧著日本漫畫作品充當憂鬱的文藝青年就可以看出來。
通往花園的暗門開合了一下,酒德麻衣手裡拋著兩罐冰鎮可樂從中走出,她走到老唐身邊,順手遞給老唐一罐。
她是跟老唐一塊兒來的青銅城,而康斯坦丁也順利解決了她的黃金瞳問題。
原本酒德麻衣是打算立刻就走的,但是出了點意外——蘇恩曦不要她了。
路明非和繪梨衣的“新東京愛情故事”有了新的副導演,所以麻衣直接被炒了魷魚。
於是她失業至今,懶得再一個人奔波,因此賴在青銅大廈不走。
沒有退役,只是沒有人要。
“我靠好冰……!”
老唐接過冰鎮可樂,大驚小怪地叫了一聲,隨後看清了手裡的飲料,
“為什麼不是冰鎮冰紅茶?這種時候最適合喝冰鎮冰紅茶了!”老唐說。
“愛喝不喝。”
酒德麻衣在旁邊的另一處藤椅上坐下,又瞥了一眼他手裡的書,
“《火之鳥》·未來篇……你不是早看過了嗎?早在上個你酷愛馬錢子鹼咖啡的世界線的時候。”
“在重讀。”
老唐合上書,語氣像是在解釋為什麼紅燒牛肉麵是所有泡麵款式當中的最具經典之作,
“有些東西每讀一遍都會有新發現的,所謂‘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酒德麻衣挑眉。
龍王諾頓——或者說羅納德·唐——是個會在尼伯龍根裡造加特林機槍的瘋子,也是能對著一本上世紀漫畫反覆咀嚼的文藝青年。
她一直覺得這事兒矛盾得很有趣。
“這麼多龍王裡,你的愛好好像還不賴?”麻衣說。
“確實。”老唐點頭,“畢竟我不愛吃人肉,也不怎麼好色。”
“這書真這麼好嗎?”酒德麻衣問。
“這話說的,作為一個日本人,你才是更應該明白手冢治虫含金量的人吧。”老唐說。
“只知道他是漫畫之神。”酒德麻衣說。
“那火鳥系列就是漫畫之神最巔峰的系列作品。”老唐說,“也就是神中神。”
“好高的評價。”
“你看了就知道了。”
酒德麻衣沒說話。
‘你看了就知道了’,這話莫名有一種佛偈的感覺。
但酒德麻衣現在不想參悟佛偈,有件事在她心裡憋了很久,一直沒來得及說,也一直沒找到機會說。
她一直想問自己一件事:當時如果蘇恩曦的導演組還有空缺,可她真的能夠下定決心過去嗎?
三峽的夏風太懶,青銅大廈的沙發太軟,老唐的魚竿又總在眼前晃悠。
這些東西彷彿都在讓她留下來,而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說。
不能再拖下去了,酒德麻衣如是想道。
人總是要去面對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起身點了一首《DuelComeDawn(Desperado)》。
音響裡流淌出西部樂的旋律,吉他橫掃,鼓點急促,正如歌名《決鬥黎明》一樣,曲子緊張激昂,像是亡命徒彼此對峙時的心跳。
老唐原本正仰頭灌可樂,聽到這動靜的時候差點沒噴出來。
“怎麼突然放這個?你想和我決鬥啊?”
“只是覺得適合現在的天氣。”
酒德麻衣靠在藤椅扶手上,纖細的指尖輕輕敲打著可樂罐,
“陽光,江風,還有無所事事的午後——除了缺兩把左輪槍,就好像西部片的場景。”
“那你應該放《DustandGrime》。”老唐說。
他動手打了個響指,鍊金術的微光閃過,另一首曲子緩緩響起。
比起《DuelComeDawn》的鋒芒畢露,這首曲子的節奏更加沉緩,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漸進的鼓點像是酒吧旁邊的老牛仔一邊喝酒一邊講故事。
“這首才適合發呆。”老唐伸了個懶腰,“《DuelComeDawn》太緊張了,像趕著去送死。”
“我還以為你只要是西部音樂就可以了。”酒德麻衣說。
“以前忙著打架,哪有空研究BGM?”老唐聳肩,“現在不一樣了,我可是退休人員,得講究講究生活品質。”
酒德麻衣輕笑一聲,沒再接話。
兩人沉默下來,只有音樂在空氣中流淌。
江水在遠處奔湧,陽光曬得藤椅發燙,老唐的漫畫書被風吹得嘩啦翻頁,他卻沒去管,只是盯著江面出神。
麻衣也在等,她在等音樂重新將氣氛烘托起來。
壯烈沉重的秘密,需要用一個壯烈沉重的背景音樂來襯托,
她選用《黎明決鬥》就是因為這個,但老唐選的《塵埃與汙垢》也不錯。
就好像她接下來要說的那個沾染了塵埃和汙垢的秘密一樣。
酒德麻衣一直耐心地等著,等到第一個漸變音響起,
像是酒吧裡,老牛仔終於放下了酒杯,一聲嘆息,開始講他年輕時的故事。
“羅納德·唐。”她說。
老唐正在打節拍的手指頓住了。
這是酒德麻衣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不是“老唐”,不是“羅納德先生”,不是“諾頓殿下”,甚至不是調侃時的“龍王大人”。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激起一圈圈無法忽視的漣漪。
“怎麼了?突然這麼正式……”老唐打了個哈哈。
酒德麻衣轉過頭看他。
她的瞳色是漂亮的黑色,老唐發現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注意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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