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道：“談什麼？”
他的聲音嘶啞，像是兩塊生鏽的金屬在摩擦，每一個字都透著無盡的疲憊。
李由撣了撣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神情懶散：“看你現在的狀態，生機斷絕，元神潰散，已經大限將至了。”
“你有沒有什麼遺願？”
“只要不是太難，我都願意幫你完成。”
龍傲道：“你會這麼好心？”
李由聳了聳肩：“我當然有所求。”
他上下打量著龍傲龐大的身軀，眼神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品。
“你這一身龍筋、龍骨、龍鱗、龍血，可都是寶啊。”
“等你死之後，我要把你煉製成屍傀。”
此言一出，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周曌站在李由身後，清麗的臉龐上，表情瞬間僵住。
她水潤的眸子微微睜大，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師尊的背影。
當著一頭瀕死青龍的面，說要把它煉成屍傀？
這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情嗎？
師尊這張嘴，有時候已經不是損了，是誅心。
龍傲那雙已經黯淡下去的赤紅龍瞳，猛地爆射出一縷駭人的兇光，死死地釘在李由身上。
龐大的龍軀下意識地緊繃，鎖住他四肢的漆黑鎖鏈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李由卻像是沒看到他那要吃人的眼神，擺了擺手：“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瞪著我。我也是為你好。”
周曌的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為他好？
把人家煉成屍傀，還說是為人家好？
師尊的臉皮，怕不是用太古神山的山石做的。
李由負手而立，侃侃而談：“你想想，你死了，就是一了百了，塵歸塵，土歸土，什麼都剩不下。”
“但我把你煉製成屍傀之後，就不一樣了。”
“你雖然沒了神智，但你的身軀還在，你的力量還在。”
“這相當於讓你換一種方式，活出了第二世。”
“是不是這個道理？”
周曌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了。
龍傲死死地瞪著李由。
那眼神中的兇光，漸漸地，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哀與蒼涼。
李由道：“我真的是為你好。”
良久。
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從龍傲的胸腔中傳出。
那嘆息聲中，帶著無盡的屈辱，無盡的悲涼，也帶著一絲徹底的解脫。
龐大的龍頭，緩緩垂下。
“也罷。”
他認命了。
事到如今，他確實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我的龍後……青璃……”
“我希望你能找到她。”
李由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示意他繼續。
龍傲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有懷念，有痛苦。
“告訴她……”
“我不恨她。”
“我只恨我自己，太蠢，太信她。”
說完這句話，他彷彿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巨大的頭顱重重地垂下。
周曌的心，沒來由地一顫。
她看著眼前這頭威嚴不再，只剩下滿身悲涼的真龍，心中竟生出了一絲同情。
被人偷襲困在此處，最後還要被人煉成沒有神智的傀儡，他的一生，何其悲慘。
李由道：“我肯定會幫你完成你的遺願。”
龍傲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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