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掃過下方的群臣,眼神裡帶著一絲期盼。
良久。
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臣,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跪倒在地:“陛下!老臣以為……為保全我離城百萬生靈,為保全我皇室血脈……唯有……降了。”
“降”字一出,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巨石。
大殿瞬間炸開了鍋。
一名身穿鎧甲的武將立刻站了出來,怒目圓睜。
“丞相!你這是何意!”
“我大離男兒,只有戰死的,沒有跪著生的!”
“陛下,末將願率領禁軍,與那大周賊子決一死戰,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丞相抬起頭,老淚縱橫:“胡將軍,你這是匹夫之勇啊!大週三十萬虎狼之師,我離城守軍不過五萬,如何能敵?”
“負隅頑抗,最終只會落得個玉石俱焚,滿城百姓,都要為我們陪葬啊!”
“投降?”
一名文臣冷笑一聲。
“丞相大人說得輕巧。”
“我們大離皇朝,可是太玄宗的附屬。”
“如今不戰而降,投靠大周,你讓太玄宗的臉面往哪裡擱?”
“等到太玄宗騰出手來,我大離……又該如何自處?”
此話一出,主降派的氣焰頓時弱了下去。
是啊。
大周皇朝固然可怕。
可太玄宗也非常可怕啊。
立刻有人反駁。
“太玄宗如今正與血魔宗鏖戰,自顧不暇,哪裡還管得了我們?”
“說不定等他們打完了,我大離皇朝早就沒了。”
“早日投降,說不定還能保全性命,若是一味拖延,激怒了大周,恐怕……”
“糊塗!”
胡將軍怒喝道。
“大周皇帝殘暴不仁,前幾座城池,投降的守將與貴族,哪一個有好下場?”
“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為何不拼死一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離城有護國大陣,乃是先祖耗費百年心血建成,未必不能撐上一段時間!”
“撐?能撐多久?”
“大陣一破,激怒了大周,恐怕就是屠城之禍!到時候,才是真正的生靈塗炭!”
兩方人馬,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一方主張投降,是為保全百姓。
一方主張死戰,是為尊嚴與百姓。
鍾離暉坐在龍椅上,聽著下方的爭吵,只覺得頭痛欲裂。
就在此時。
“咚!”
“咚!”
“咚!”
沉悶而急促的鐘聲,從城牆的方向傳來,響徹了整個皇宮。
那是敵襲的警鐘!
大殿內的爭吵,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鍾離暉猛地從龍椅上站起,身體一陣搖晃,差點摔倒。
“快!”
“快上城樓!”
他嘶吼著,第一個衝出了大殿。
群臣們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
當他們登上高聳的城樓,看到城外景象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城牆之外,黑色的洪流,一望無際。
旌旗蔽日,刀槍如林。
三十萬大周鐵甲,如同黑色的潮水,將整座離城圍得水洩不通。
肅殺之氣,沖天而起,讓城樓上的空氣都變得冰冷刺骨。
“攻城!”
伴隨著一聲冰冷的號令。
“轟!轟!轟!”
無數架巨大的投石車開始怒吼,將一顆顆燃燒著黑色火焰的巨石,狠狠地砸向離城的城牆。
城牆之上,一道淡青色的光幕,驟然亮起,將整座城池籠罩其中。
轟隆!
巨石砸在光幕上,爆開一團團刺目的火光,整個光幕劇烈地顫抖著,發出一陣陣不堪重負的嗡鳴。
城牆在搖晃。
大地在震顫。
城樓上的群臣,站立不穩,一個個面無人色,更有甚者,已經癱軟在地。
鍾離暉死死地抓住城牆的垛口,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他看著那道不斷閃爍,明暗不定的護城光幕,一顆心,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他知道,這護國大陣,撐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