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真的只求一死啊

第72章 君王豈能與百姓共天下?

劉伯溫請李善長落座,道:“太師冒著今日的大風,又不顧聖上的禁足令來我府上,當真是有心了!”

二人相視一笑,別提多熟絡親熱。

若是被不明就裡的人看到了,肯定覺得二人是多年的老友,不會想到,過去這兩個人是在朝堂上鬥了幾十年的政敵。

寒暄了一陣,李善長見劉伯溫氣色良好,揶揄道:“方才劉璉賢侄說誠意伯得了病見不得人,老夫還以為誠意伯病得下不來床,可是老夫怎麼看,誠意伯都不像重病的人啊?”

劉伯溫聞言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不瞞太師,今日我頭痛欲裂下不得床榻,忽聞太師來,心情太過於激動,出了一身的汗,這病好了七七八八,由此可見,太師是我劉伯溫的福星。”

兩個老狐狸你來我往,互相揶揄,誰都不落下風。

李善長也知道,對劉伯溫這傢伙打機鋒、繞圈子不好使,索性敞開了。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伯溫啊,老夫今日來找你,並不是為了我李善長自己,而是為了天下的蒼生!”

李善長準備長驅直入,跟劉伯溫推來推去,劉伯溫能將他帶到溝裡面去。

劉伯溫沒說話,等待著李善長後續的表演。

“伯溫啊,滿朝文武之中老夫最看重的就是你,唯有你才能擔得起救天下蒼生的重任!”

常言道:人不求人一般高。

李善長這大帽子扣得太大,不過劉伯溫卻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似笑非笑地說道:“太師是想要讓我劉伯溫出山,斬妖除魔?你看看我。”

說著,他舉起乾瘦的雙手,道:“我劉伯溫垂垂老矣,提不動桃木劍,斬不了妖魔鬼怪嘍。”

李善長的笑容淡去,說道:“今日清晨,上位命毛驤全程抓捕正印官,前後抓走了三百餘人,不經三法司審理,直接抓人,將律法與三法司放在哪裡?誠意伯,你可是御史中丞,難道坐視上位這般亂來?這簡直是獨夫!”

獨夫二字一出,劉伯溫的臉色頓時一變,連忙對李善長道:“太師,慎言!”

李善長卻不肯收斂,說道:“從古至今,君王一直都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由此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有歷朝歷代之盛景,文景之治、貞觀之治、開元盛況無不如此!”

“可是上位呢?”李善長指著劉伯溫道:“上位是怎麼防備文人,防備士大夫的?你劉伯溫這些年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你比誰都清楚!”

李善長認為,君王應該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可朱元璋出身草莽,靠著一個破碗崛起於微末之間,成為大明的君王,可能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歷,他骨子裡不信任官員,處處壓制士大夫的權利與慾望。

劉伯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說道:“聖上心中裝著九州萬方,裝著天下百姓……”

“呵呵!”李善長一聲冷笑,道:“百姓?百姓能為上位打天下,能為上位治理天下嗎?上位因早年幼時的經歷,對官吏嚴加防範,別說放權給士大夫共治天下,他巴不得除掉天下的所有官吏!”

他是越說越出格,道:“上位對天下官吏要求之嚴苛,古今罕有!這樣下去他是要做甚?難道要與百姓共天下不成?”

李善長負手而立,聲音鏗鏘有力。

“多少人寒窗苦讀鯉魚躍龍門?多少人為了大明出生入死,血不知流了多少,還有人殫精竭慮為大明獻計獻策,上位如此防備官員,豈不是讓百官心寒,讓天下士人離心離德?”

“長此以往,江山社稷何在?大明的根基何在?誠意伯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江山社稷傾頹,看著大明的律法廢弛?誠意伯再不出山,江山危矣!”

李善長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的那一套理論,劉伯溫插不上話也不想插話,索性靜靜聽著,時不時點一點頭,當做回應。

李善長今日說的的確是肺腑之言,也是李善長與朱元璋理念的衝突點。

朱元璋即便成了君王,骨子裡還是沒脫離平民百姓的生活習慣與做派,如將車輿、器具上的黃金用青銅代替,痛恨貪官汙吏等行徑,都是其外在一種表現。

朱元璋深切地體會到貪官汙吏帶給他的痛苦,也明白百姓在貪官壓榨下的艱辛,故朱元璋對待官吏尤其嚴苛。

這一點是李善長無法接受,更難以理解的,歷朝歷代,君王與士大夫之間都是這般過來的,怎麼偏你朱皇帝不行呢?

“故大明要長治久安,百姓想安居樂業,決不能任由上位繼續這樣下去,誠意伯擔任多年的御史中丞,唯有你才能擔負起重任,挽救天下蒼生與水火!”

時間悄然流逝,李善長說得嗓子都快冒了煙,但一回頭,卻見劉伯溫好像才睡醒了一般。

劉伯溫道:“太師,老夫年老體衰,風寒未痊癒,這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老了來了,精力大不如前啊,太師若還想繼續說請便。”

李善長繃不住了,說道:“誠意伯,你我之間還要繼續裝麼?你說句實在話,你究竟願不願意為了天下蒼生出手?”

劉伯溫流露出倦意,道:“有心無力,太師找我幫忙,我本不該推辭,奈何年老體衰,有心無力……”

李善長盯著劉伯溫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劉基!上位這麼幹,今日受難的是各地的正印官,明日就是你們江浙文黨,誰都不能倖免!”

李善長被劉伯溫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也不顧什麼體面了。

劉伯溫一臉風輕雲淡,道:“吾自從離開應天回青田後,便不再管江浙文黨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命,太師,你我都這把年紀了,半邊身子都快要入土了,何必要為難自己呢?有些事該放手便放手吧。”

李善長負氣離去,他看出來了,劉伯溫屬狐狸的,油滑得很!

“太師,慢走。”

劉伯溫送別李善長,結果換來李善長一聲冷哼,這位韓國公是真生氣了。

待劉璉送客歸來,憂心忡忡地問劉伯溫:“父親,各地正印官的事情,我們當真不管嗎?”

劉璉內心有幾分認同李善長,朱皇帝的強勢有目共睹,若任由朱皇帝繼續懲罰下去,早晚有一天,刀會落在浙東文黨的頭上。

劉伯溫在浙東文黨裡舉足輕重,不是他一句“不理”就能徹底切割的。

劉伯溫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瞪了劉璉一眼,道:“管?拿什麼管?這件案子茲事體大,為父敢插手,就是在拿劉府幾十條性命做賭!”

德慶侯廖永忠的私鹽案夠大吧?可那私鹽案牽扯的範圍,與這空印案無法比擬,這次不知有多少人要受牽連,人頭落地。

劉璉被訓斥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胡說。

劉伯溫看了兒子的反應,語氣緩和了些,說道:“那些持著空白印冊來京城的正印官,本身已經觸犯了國法,他們膽大妄為欺君罔上,是該好好治理了,你是不是覺得李善長說得有幾分道理?”

劉璉猶豫片刻,說道:“孩兒……不敢。”

劉璉說的是“不敢”,而非“不是”,站在他個人的立場上,他內心傾向於支援李善長,畢竟,他劉家也屬於士大夫。

劉伯溫流露出一抹笑意,道:“李善長說的那一套,與前元有什麼區別?前元才過了多少年便土崩瓦解,大明真按照李善長的路子走,非步前元的後塵不可,兒啊,你記住今天為父的話!”

劉伯溫內心是支援朱元璋的,他做了多年的御史中丞,歸養青田前一直持身中正,公正嚴明,他深知,就算朱元璋不派毛驤抓人,由三法司三堂會審,那些欺君罔上的官員,也得受罰,區別是部分正印官有機會填補文書,逃脫責罰。

誠意伯府外,李存義扶著兄長上了馬車,輕聲問道:“兄長,劉伯溫怎麼說?可願意出面?”

李善長沒好氣地說道:“那條老狐狸肯出面才怪!回府!”

能想的辦法都想了,能做的也做了,李善長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待後日朝會上,朱元璋的抉擇。

皇宮,武英殿。

朱元璋正埋頭批閱奏章,毛驤便來了。

“陛下,朝中重臣身邊的密探已經全部啟用,韓國公府那邊,有了一則訊息。”

從親軍都尉府開始抓捕正印官那一刻,埋在京城的親軍都尉府密探,即開始嚴密監視。

“哦?”朱元璋抬起頭,道:“說說吧,韓國公做了什麼?”

“韓國公及其弟下午從後門離開,前往誠意伯府,在誠意伯府待了快一個時辰才出來。”

朱元璋露出玩味的笑容,喃喃道:“李先生竟去找劉伯溫了?後續可有訊息?”

“有!”毛驤翻閱了一下送來的文書,道:“從誠意伯府出來的時候,韓國公怒氣衝衝的,很不高興。”

朱元璋放下御筆,站起身來。

毛驤、雲奇都隨著朱元璋的動作陪著他往外走去。

“劉伯溫啊劉伯溫,你就和湯和一樣,都屬泥鰍的,哈哈哈哈。”

朱元璋的心情不錯,空白印冊一事爆發後,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意,隨即朱元璋道:“劉伯溫那邊可以鬆一鬆了,其他重臣的府邸,多上上心。”

毛驤躬身領命。

望著天邊滾滾而來的烏雲,朱元璋眼神變得深邃起來,“這天,該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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