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的濟南知府,朝廷命官,孔福一個孔家的管家,竟敢出言嘲諷?這孔府的膽子與能量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大。
韓宜可冷冷地盯著孔福,道:“孔福,本府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要麼讓衍聖公出來,要麼交出馮德龍!”
孔福嗤笑一聲,說道:“韓大人,聖公身子不適不宜見客,而且聖公是什麼人,你想見就能見嗎?至於馮德龍,我說過了,馮德龍不在孔家!”
韓宜可冷笑一聲,不再與孔福廢話,而是對身邊的劉弼說道:“劉指揮使,麻煩你了。”
劉指揮使?
孔福望向劉弼,眼裡閃過一抹驚訝,那人莫非是山東指揮使劉弼?
不過孔福驚訝歸驚訝,並未將那些軍兵放在眼裡,他不認為軍兵真敢衝進孔府。
就在孔福這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劉弼一揮手。
轟!
瞬間,一隊隊精兵快速圍攏上來,好似兩條黑龍將孔府的四面八方瞬間圍住。
“你們……”孔福大驚失色,指著劉弼等人,吼道:“你們要做什麼?這可是聖人府邸,爾等這麼做,是衝撞了聖人,你們不怕朝廷降罪嘛!”
孔家這幾百年來,任憑潮起潮落,天下分分合合,始終穩如泰山。
連橫掃天下的蒙元都要給孔家面子,對孔家禮遇有加,韓宜可一個小小的知府,竟然帶兵圍困孔府,這簡直是從未有過的奇聞!
孔福大呼小叫,威脅韓宜可要告到京城去,讓皇帝砍了韓宜可的腦袋,他的叫喊好像蒼蠅一般煩人。
韓宜可根本不做理會,而是冷冷地對孔福道:“是孔家自己交出人來,還是本府派人進去搜查?”
孔福的臉色鐵青,他同樣冷聲質問韓宜可:“韓大人,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這裡可是孔家!”
韓宜可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休要再聒噪,本府當然知道這裡是孔家,不過本府現在按照大明律法捉拿罪犯,你覺得孔家凌駕於大明律法之上?還是說孔家要抗法不成?”
韓宜可一聲喝罵,罵得管家孔福踉蹌後退,白鬍子微微顫抖。
“好!好!”
連續喊了兩聲好,孔福轉身走入孔府之中,那小門也隨之“嘭”的一聲關閉。
韓宜可痛罵孔福,忽然感覺到神清氣爽,積壓在胸口的煩悶之氣一掃而空。
劉弼見孔福的行徑,輕聲說道:“韓大人,孔府緊閉大門,看樣子會頑抗到底,是否要強攻?”
韓宜可卻揮揮手,讓劉弼稍安勿躁:“劉指揮使莫急,今夜這場大戲的主角還未登場,你我搭好了戲臺,安心等著就好。”
劉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也就不再多問,他從來都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孔府之外兵甲林立,燈球火把亮子油松升起,將四周照射得亮如白晝。
就這麼等待了兩盞茶的功夫,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
“韓宜可!韓宜可在哪裡!給本官過來!”
眾人紛紛朝著街道的盡頭望去,就見袁泰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臉色焦急地趕來。
韓宜可嘴角微微上揚,翻身下馬,朝著袁泰走去:“下官韓宜可,拜見袁……”
不待韓宜可說完,袁泰便怒聲道:“韓宜可!你到底想要作甚?兵圍聖人府邸,驚擾了聖人誰來負責?你是要與天下讀書人為敵嗎!”
劉弼見袁泰的樣子也翻身下了駿馬,一言不發。
袁泰喘了一口氣,埋怨劉弼道:“劉指揮使,你素來沉穩識大體,怎麼也糊塗了,配合韓宜可胡鬧?你可知道,無上命擅離職守,私自出兵,還圍困聖人府邸,這哪一條都不是小罪?”
袁泰先聲奪人,連珠炮一般繼續說道:“你我共事多年,看在同僚的份上,現在你們立刻退兵,這件事我可以為你遮掩一番,權當沒有看見,你一步步走到指揮使上不容易,千萬不能糊塗啊!”
袁泰盤算得很好,他抓住了劉弼的痛腳讓劉弼撤兵,剩下的韓宜可他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
劉弼張了張嘴正欲反駁,從袁泰的側面,傳來一個聲音。
“誰說劉指揮使沒有命令的?”
“誰?誰在說話!”袁泰懊惱地吼了一聲。
“本欽差出京城前,陛下賦予我‘便宜行事之權’,袁大人,是我給劉指揮使下令,讓他出兵的!”
袁泰回過頭一看,瞬間臉色大變。
“楊……楊帆?!”
楊帆一襲青衣在護衛的保護下走來,臉上帶著從容的微笑。
袁泰的腦子“嗡”的一聲,回想起韓宜可兩次來曲阜的舉動,再想一想那忽然冒出來的農戶以及出兵的劉弼,他頓時明白了。
韓宜可徹底倒向了楊帆,這一切都是楊帆在幕後操控的!
袁泰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心驚楊帆的心機深沉,更驚訝楊帆的重重算計。
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袁泰才冷冷地說道:“欽差大人雖然有便宜行事之權,可擅自調集衛所的兵將,圍困的還是聖人府邸,若是衝撞了聖人,惹得天下士子不滿,那該如何?”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有無形的火光在躍動。
在維護孔家這件事上,袁泰不可能讓步,他與孔家之間的聯絡太深了
袁泰能如魚得水離不開孔家的配合,而孔家橫行無忌,又少不得袁泰的縱容掩蓋。
雙方休慼與共,絕不能被外人開啟一個突破口,尤其那人還是欽差大臣楊帆!
楊帆輕笑一聲,望著孔家的大宅子,語出驚人:“袁大人,你是朝廷的官員,還是孔家的官員?”
袁泰臉色一變,道:“一派胡言!本官當然是朝廷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