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們一一離開了議事大堂,情況才算是稍稍好轉了一些。
“耿仲明此人該死。”
多爾袞眼中閃過一道惱怒,“只是一個小小的漢人,死就死了,可偏偏還逃了去。”
在多爾袞心裡——
逃了也就逃了。
可偏偏還毀了他大清耗費數載時光才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烏真超哈,甚至在臨行前還將一眾工匠全都帶走,使得大清就算還有少許人同樣通曉這火器技藝。
可興許數載時光恐怕不過只是剛剛入了門而已,能學出什麼東西?
想要從無到有、從零開始繼續造出那些制式優良的火器,還有仿製大明朝的紅衣大炮,那自然是成了痴人說夢,絕不可能。
如此一來,大清好容易在武器裝備上跟大明縮短的差距,再一次消失不見,蕩然無存。
“好了。”
嶽託為人更加現實一點,小心翼翼地看了身後的議事大堂一眼,才低著聲音、一臉謹慎地說道,“陛下如今還生著氣,就算不能將他耿仲明抓回來,也要儘快將此人的下落調查而出。”
“對於叛徒,我大清絕不會放過。”
嶽託邊說邊攥緊了拳頭,眼中亦是流竄出道道惱怒之意。
多爾袞重重地點了點頭。
其他同行的貝勒也都附和著這般想法。
若是大清不好好懲治耿仲明這叛徒,恐怕不止如今在盛京城、在大清轄下的一眾漢人,就連那些蒙古衙門的人,一個個也要造反了去。
沒有了大量的漢人還有蒙古人任由他們驅使,就憑八旗子弟、他們區區滿人大清所有的人口數量加起來都不過區區百萬而已,憑什麼能夠入關?
憑什麼能夠佔據九州神器、中原的大好河山?
那才是白日做夢。
等到他們幾位八旗貝勒,來到這義州城的四處開始調兵遣將前去追查之時,忽然間在這大街小巷便可聽得一眾蒙古衙門的人。
尤其是那些剛被多爾袞於去年收復不久的察哈爾部還有科爾沁部,竊竊私語的嘈雜議論聲悠悠傳來:“那些漢人竟然逃了,投了大明。”
“聽說如今大明的實力早已遠超從前,遼東之處有濟爾哈朗鑲藍旗足足一旗的精銳,竟不是那關寧鐵騎的對手。”
“也不知道我們蒙古八部的前程在何處,之前看著大清此時能拿下大明,我們也能因此享一享富貴,如今看來這大清還瘸著腿,能不能夠拿下那大明都還不知道。”
聽著一眾蒙古人的嘈雜話,多爾袞心裡面大不爽快,手裡帶著馬鞭“啪”的一聲甩出一道匹練,狠狠地砸在那察哈爾部多嘴多舌人的面頰上,留下一條重重的血痕。
“背後議論主子,該打。再有下次,該殺。”
多爾袞冷笑開口。
那被鞭打的蒙古衙門人低頭只剩沉默,但眼神深處濃濃的不甘,卻是沒被旁人察覺了去。
“賤人就是賤人,奴婢就是奴婢。”
多爾袞見此繼續冷笑著道。
隨後翻身上馬。
騎著大馬的多爾袞直直朝著義州大開的城門之外而去,沒有再繼續耽擱。
同時嶽託帶著其他人也選了其餘的方向,開始在這義州城之外繼續打探。
“哈圖魯,沒事吧?”
待這些八旗貝勒爺一眾主子離去,剩餘的察哈爾部蒙古衙門的人才算是聚在了一起,有人關心問道。
哈圖魯默默地搖了搖頭,其他人見了也能大體感同身受,嘆了口氣嘟囔著道:“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人家是主子,咱們敗了。”
哈圖魯內心滿是不甘。
由於他們察哈爾部剛剛被收服不久,所以在心裡面還是有幾分傲氣猶存,內心忍不住想到:他耿仲明都能投了那大明,我們蒙古又為何不能?
遙想洪武時期、永樂時期,我們蒙古還有那些大元舊部,不都全投了大明嗎?
那時的大明人待我們蒙古可比這八旗的貝勒強太多了。
這一刻,仇恨的種子種在了蒙古衙門眾人的心裡,不知何時便會生根發芽,長成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
帶給這些自以為是的八旗貝勒一個狠狠的撞擊,讓他們懊悔不已。
……
多爾袞、嶽託他們這些八旗精銳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只是一個下午便在這沿線之處打探到了耿仲明的去處。
其已在西域大宛馬上朝著朝鮮北方重鎮平壤而去。
多爾袞揚了揚手中的長鞭,深邃的目光看向那遠處城高牆厚的平壤城:“好一個耿仲明,竟真被皇上給猜對了,居然敢背叛我們大清。”
“你耿仲明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多爾袞咬牙切齒地道。
不過此次他前來只帶了一小部分親兵,絕不可能憑藉這些人手一舉攻打上那平壤堅城,除非他們一眾八旗全軍齊齊押上,付出不小代價才有可能拿下來。
很快,多爾袞帶著一眾親衛返回。
這時的皇太極在下午時分還處在議事大堂之內,不知究竟想到了什麼,手上卻再次將此前的那份《大明日報》緩緩拿起,臉上的凝重之色可比此前要重上太多。
“朱元璋鳳陽皇陵死而還陽,這大明之處如此翻天覆地、改天換地之變,定不是他崇禎小兒能做得來。”
“朝堂之上還有那內閣首輔溫體仁,包括四處的黨派分歧以及那些經商的徽商,一個小小的剛登基沒幾年的少年怎麼可能應對得了?這其中定有朕不知道的事情存在。”
皇太極篤定地開口道。
原本他是不相信這《大明日報》上的內容,可這幾日打探大明的情況越詳細,瞭解得越多,也就越明白當下的大明到底到了一個怎樣的水準。
無論其新式火器的研發,還是對於朝鮮之處的支援,看似平平常常,可落到實處之上,這些都要有大筆的銀錢來支撐。
不是他皇太極看不上朱由檢,而是哪怕將他放在朱由檢如今的處境之內,或許做得都還不如對方。
就連他皇太極都做不到的事情,朱由檢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有人破而後立,從外打破這大明崇禎一朝的僵局,如此才能夠締造出一個嶄新的國度、全新的王朝來。
“到底差了什麼?”
皇太極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深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