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皇帝還在,皇宮還在。
他們這些太監便會源源不斷地湧現,自然也就有部分閹人樂意再多為朱元璋這些皇帝盡一份忠心。
不是每個太監對權與利都有近乎變態的掌控欲。
若說有,哪怕不是太監,誰又不想往上爬?
得了太祖聖旨,黃得功不敢託大,當日便將勇衛營的人全數集結,給了半日時間準備,次日辰時便從京城出發,乘坐漕運大船前往江南。
江南之地好風光,尤其開了春,四處鶯鶯燕燕、花枝招展,天地間難得一片好景緻,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彷彿世間最美的風景都聚在此處。
更重要的是——
“發財了。”
“白花花的銀子,本國公之前給太祖陛下那五十萬兩白銀,如今總算快要掙回來了。”
看著從東林書院等處抄沒的銀錢,成國公朱純臣眼紅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
這些銀錢總共八十萬兩,分到他頭上好歹有二十萬兩,雖說分完後又要將其中很大一部分交出去,但這段時日朱純臣早已說服了自己。
這哪能叫交出去?
應該叫投資,是他朱純臣心甘情願的,還有文書契約為證,這叫“生意”。
日後定能賺大錢。
“給,這是你們兩人那一份的。”
朱純臣陰陽怪氣地看著英國公張世澤、魏國公徐允貞。
尤其後者。
連國子監方家後生那幾萬兩白銀都掙了去,如今還好意思來分錢,真是厚顏無恥。
剩下的銀錢分給京營其他武將勳貴,眾人剛拿到錢還沒開心半天,就見東林書院外,監軍太監王德華徐徐走來,手上拿著合同契約,臉上笑嘻嘻的。
只是這笑容在這群武將勳貴看來,卻格外討厭。
“國公爺,該拿銀子了。”
“放心,過幾年就全都收回來了。”
王德華半哄半勸,總算讓成國公朱純臣、英國公張世澤、魏國公徐允貞,以及其他一眾侯爵,在商人般的目光注視下,把剛到手沒多久的銀子拿出一大半交了出去。
也虧得王德華早有提醒,在沒賺銀錢之前就打過招呼,否則今天這些武將勳貴絕對能跟他這個太監豁出性命。
看著近十五萬兩銀貨被王德華派人一箱箱搬出去,成國公朱純臣只覺得胸口像被萬箭穿心般疼痛,實在太痛了。
英國公張世澤倒好受些,非常爽快地交了出去,魏國公徐允貞也大差不差。
開春時節,蜂窩煤的生意讓他們賺了一大筆,充入國庫和皇家內帑後,剩下的部分雖不算多,卻是細水長流的買賣。
雖說目前只有江南之處能讓這些武將勳貴分上一杯羹,但每年八十萬兩的收益擺在眼前,等到來年業務擴大、知曉的人更多,一百萬兩也並非遙不可及。
到那時。
他們三大國公每人指不定還能再多分個十萬兩;而且明年江南鹽引的生意也能有一份分成,屆時白花花的銀子落入口袋,才能稍稍彌補此刻的心靈創傷。
不過區區一年而已。
他們一個個都能等得起。
“多謝國公爺,還有一眾侯爺了。”
王德華笑眯眯地把該收走的銀錢悉數收妥,足足八十萬兩。
他直接拿走了七十萬兩,剩餘的十萬兩留給面前的一眾武將勳貴。
這點銀子在他們手中,既顯得寒酸又透著貧困潦倒。
王德華見勢不妙,趕忙走人。
於是,方才還喜氣洋洋的東林書院,哪怕身處春光正好的景緻裡,眾人看彼此的模樣都如上了烤架的餅一般,愁雲慘淡,彷彿家裡死了親爹親孃,幾乎都要大哭一場。
“成國公,這可怎麼辦?銀子沒了。”
其中一位侯爵哭喪著臉道。
朱純臣二話不說,轉身就掄起王八拳朝這人身上砰砰砰打去:“你以為本國公想這樣嗎?
這是簽訂了合同契約的,難不成還耍無賴耍到太祖皇帝頭上去?
要不然你去跟太祖爺商量去。”
朱純臣這輩子可都不想再見到朱元璋了,不然指不定又要被拿走多少萬兩銀子。
“那這蜂窩煤咱們還賣不賣了?”
又一位侯爺弱弱地問道。
“賣,當然要賣。賣得越多,咱們回本的速度才能越快。”
朱純臣喘著粗氣,紅著眼吼道,“這些江南的世家大族太不給力,才賣出區區八十萬兩。明年非得讓他們創個十倍創收,搞出八百萬兩不可。”
旁邊的一眾武將勳貴們看他這模樣,都下意識地離得遠遠的,內心不約而同地想著:成國公該不會是要瘋了?
八百萬兩他也敢想。
事實證明,八百萬兩不過是朱純臣的異想天開。
唸叨了幾日。
隨著英國公張世澤、魏國公徐允貞相繼離去,在江南以成國公朱純臣為首的京營新軍再度蟄伏,繼續聽候京城太祖朱元璋的調令。
“黃得功,你小子怎的來了江南?”
東林書院內,剛剛緩過勁的朱純臣大咧咧坐在一側,看著面前虎背熊腰、風塵僕僕的黃得功,挑了挑濃眉,面上帶著幾分不善。
他知道黃得功這號人物,在京城時以驍勇善戰、勇猛著稱,但比起他這個堂堂國公勳貴,終究只是軍方後起之秀。
此前衛所兵裡,也就這個年輕人能入眼幾分,直到半年前成為勇衛營大都督,被太祖朱元璋重用,才真正踏入大明軍方權貴的視野。
就算黃得功如今手握勇衛營實權,在勳貴派系裡依舊講究論資排輩,國公的爵位先天就壓過眾多武將一頭。
別說黃得功,哪怕是立了大功的五邊都督洪承疇來了。
在他這國公爺面前論門第,也得乖乖行禮。
國公之名,可見一斑。
黃得功簡單行了一禮,也不畏懼,淡淡一笑,端坐在朱純臣對面,灑脫道:“無非是京城太祖有令,責令大都督您率領江南的一眾新軍,前去皮島中轉,再入朝鮮之地,同女真人交戰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