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炸響的剎那,楚凜裹緊玄色斗篷,混在神色惶然的難民隊伍中擠出城門。暴雨沖刷著他臉上的泥汙,城中沖天火光映得他眼底猩紅如血。他倚著殘破的城磚展開錦囊,只見第二步後面寫著“暗度陳倉”四字。
雨水順著\"暗度陳倉\"四字蜿蜒成溪,遠處山道驟然響起的馬蹄聲驚得他瞳孔微縮——二十匹快馬馱著滿載金銀的馬車疾馳而過,車軸壓碎碎石的脆響在雨夜裡格外清晰。
\"好個調虎離山。\"楚凜指尖撫過錦囊。只見第三步後面寫著“調虎離山”四字,冷笑震落睫毛上的雨珠。當所有人都盯著水路佈防時,蘇逸的錦囊妙計卻早已經算好了這一切。此刻塞北草原上,打著西域商隊旗號的私軍正將鐵甲埋進沙土,只等他振臂一呼。
城南碼頭的濃煙裹挾著焦糊味直衝雲霄,墨辰玄甲上的鎏金獸首在火海中吞吐著幽光。他單膝跪地拾起半張當票,指腹摩挲著焦痕邊緣細密的齒紋,先帝密道里那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刻字突然在耳畔迴響。雨幕中傳來鐵甲相撞的清響,他猛地攥緊當票,鎏金護腕擦過披風捲起凌厲弧度——楚凜棄船而逃的反常之舉,分明是要將所有人誘入更致命的殺局。
攝政王府前,陸承鈞蟒袍下的雙腿止不住顫抖。三百鐵甲軍的長矛在雨中凝成寒芒,攝政王渾濁的眼中翻湧著噬人的冷意。就在他強撐著要開口辯解時,人群縫隙間閃過一抹靛青衣角。那繡著金線雲紋的鞋尖,赫然是他三管家最愛的樣式!冷汗順著脊樑滑進蟒袍,他終於明白這場構陷從一開始就佈滿自己人的腳印。
陸承鈞喉結劇烈滾動,蟒袍下的冷汗瞬間浸透內襯綢緞。三管家的衣角在雨簾中若隱若現,與三日前密探那句\"楚懷瑾新納客卿擅千機妙算\"轟然相撞。他望著攝政王身後森然列陣的鐵甲,終於看清這場雨夜圍宅的毒計——千機翁不僅要借攝政王之刀斬他,更要用\"謀逆\"罪名將陸家滿門釘死在恥辱柱上!
城西破廟的梁木在暴雨中吱呀作響,楚凜將錦囊湊近搖曳的燭火。跳動的火苗貪婪舔舐著紙面,第四步\"聲東擊西\"四字在明滅間忽隱忽現,邊緣已被烤得微微卷曲。廟外馬蹄聲碾過積水,由遠及近,如同死神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他盯著錦囊上的字跡,眼底騰起一抹陰鷙的笑意。突然揚手掀翻供桌,香灰混著燭淚如霧靄般潑灑在斑駁的《山河圖》上,模糊了塞北草原的輪廓。彎腰時,他從懷中掏出半塊羊脂白玉——那是三日前在亂戰中從墨辰近身侍衛身上扯下的,特意藏到此刻。
玉佩還帶著溫熱的血跡,在他掌心微微發燙。楚凜將其輕輕埋進滾燙的灰燼中,看著餘燼逐漸掩蓋那抹溫潤的白。當追兵踹開朽木門板時,滿地狼藉中,半塊泛著幽光的玉佩躺在灰燼裡,像一顆精心埋下的誘餌,只等獵物上鉤。
雨幕如簾,將天地籠罩在一片混沌之中。直到寅時三刻,雨勢稍歇,三道黑影悄然摸進破廟。為首的暗衛踢開擋路的斷木,火把照亮滿地狼藉,半塊玉佩的幽光讓他瞳孔驟縮。“快!帶回大將軍府!”他迅速用油紙裹住玉佩,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與此同時,大將軍府書房內燭火搖曳。楚懷瑾正對著地圖皺眉沉思,突然暗衛疾步而入,呈上油紙包。“大人!在城西破廟發現此物!”油紙展開的剎那,茶盞從楚懷瑾手中滑落,在青磚上炸成碎片。
\"荒謬!\"大將軍府內,楚懷瑾的茶盞在青磚上炸成碎片。暗衛遞來的油紙包著水淋淋的玉佩,還裹著具腫脹的浮屍畫像。千機翁撫著銀鬚輕笑,枯瘦手指捏起枚黑曜石棋子:\"將軍可聽過《千機七十二變》中的'金蟬計'?\"棋子重重砸在棋盤邊陲,震得楚懷瑾案頭兵符微微發顫,\"楚凜用替死鬼斷了線索,更妙的是——\"老人渾濁的眼中泛起精光,\"這塊玉佩,會讓墨辰變成攝政王府眼裡的共犯!\"
宮闕深處,鎏金獸爐騰起的龍涎香縈繞在女帝指尖。她垂眸凝視密報上\"玉佩和金蟬脫殼\"六字,素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信箋邊緣,忽然發出一聲輕笑,驚得簷下銅鈴叮咚作響。燭火在她鳳冠的珍珠流蘇間明滅,映得那雙丹鳳眼似藏著漫天星斗。
攝政王府前,陸承鈞蟒袍下的雙腿早已發麻,冷汗順著蟒紋金線蜿蜒而下,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痕跡。他強撐著挺直腰板,蟒袍上的流雲紋卻隨著顫抖的肩膀扭曲變形:\"王爺莫要被奸人矇蔽,本相絕無此意!\"話音未落,攝政王手中的龍頭柺杖已重重砸在漢白玉臺階上,震得階前積水四濺。
\"陸承鈞!\"老人渾濁的眼中燃起怒意,\"你府中死士屠戮楚氏的訊息,此刻正像瘟疫般傳遍京城!\"三百鐵甲軍同時將長矛前指,寒芒刺破雨幕,在陸承鈞臉上投下森然陰影。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青石街道盡頭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傳令兵渾身溼透,卻仍緊握黃綾聖旨,在王府階前勒馬急停,濺起的水花混著泥漿撲上陸承鈞的蟒袍下襬。
\"聖旨到——\"尖銳的喊聲撕破僵局,所有人在雨中跪成一片。女帝的旨意如三月春風,輕飄飄化解了劍拔弩張的對峙。陸承鈞偷偷抹了把額角冷汗,而攝政王攥著柺杖的指節發白,最終也只能將滿腔怒火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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