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著冰碴撞進營帳,楚吞嶽的瞳孔死死鎖在密信上暈染的血字。
當指尖觸到父親特有的頓挫筆鋒,喉間突然泛起鐵鏽味——那是三天前楚懷瑾染血的披風上,同樣刺鼻的腥甜。他踉蹌著扶住案几,打翻的硃砂罐在輿圖上潑出猙獰的紅,恰與密信中“圈套”二字重疊。
“將軍!朔方關的狼煙...”親衛的稟報戛然而止。
楚吞嶽已如離弦之箭踹開營帳,立柱轟然倒塌的巨響中,他望著漫天狂舞的沙塵,彷彿看見朔方關城牆上父親染血的銀槍。
“全軍即刻拔營!目標朔方關!”龍吟劍出鞘的清鳴震碎懸在帳前的冰凌,他轉頭對傳令兵嘶吼:“告訴林立,西南防線半步不退!違令者,斬!”
夜色吞沒玄甲軍揚起的塵煙時,陸承鈞府邸的密室正滲出詭異的幽光。
青銅油燈將黑袍人的影子投在輿圖上,扭曲的輪廓如同盤踞的巨蟒。“楚吞嶽果然上鉤了。”黑袍人枯瘦的手指劃過極北三城,黑紗下傳來蛇信吐息般的嘶笑,“當朔方關的箭雨染紅冰河,我們埋在天元城的‘地火雷’,也該甦醒了。”
陳明傑攥緊狼頭扳指,掌心青筋暴起:“可楚懷瑾在西南還有五萬玄甲軍...”話音未落,黑袍人突然甩出半塊玉佩。瑩白的玉面流轉著冷光,鳳凰紋栩栩如生,唯有尾羽處缺了關鍵翎羽——那正是女帝從不示人的貼身信物,此刻卻在黑袍人手中泛著幽冷的光。
陳明傑垂眸掩去眼底閃過的算計。世人皆知他是陸承鈞最得意的門生,因精研兵法被調去輔佐西南大將軍陸玄舟。此次聽聞京城危機,他主動請纓,率領三萬精兵星夜馳援。卻無人知曉,這看似忠心護主的舉動,不過是多年前黑袍人埋下的暗棋——自他拜入陸承鈞門下起,每一步升遷、每一次調令,皆是棋盤上精心謀劃的落子。
“楚吞嶽的九環陣,本就是我借力打力準備留給女帝的棺槨。”黑袍人低笑著將玉佩拋向空中,玉佩墜地的脆響驚得牆角毒蛛四散奔逃,“等楚吞嶽在朔方關疲於奔命,南疆巫蠱教的‘血蠶大陣’,會讓楚懷瑾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密室深處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混著兩人的獰笑,如同來自地獄的喪鐘。
朔方關的城牆上,莫戰霄的長槍早已捲刃,槍纓被血凝成硬塊。
他望著遠處揚起的滾滾煙塵,突然咳出大口黑血,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彷彿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絕望。
身旁僅剩的百餘名士兵將染血的玄甲拼在一起,組成最後一道人牆,盔甲碰撞的鏗鏘聲,是他們最後的誓言。
“告訴楚將軍...”他抓住傳令兵的手腕,用盡全身力氣說道,“就算戰至最後一人,朔方關的旗杆也不會倒下!”
話音未落,新一輪箭雨呼嘯而至,一名士兵撲上來為他擋下致命一擊,溫熱的鮮血濺在他臉上,與他自己的血混在一起。
西南青石峽內血霧翻湧,楚懷瑾揮槍劈開撲來的蠱蟲,黑紫色毒血濺上戰甲。正欲下令點火之際,一道白影突然自雲霧中踏空而來,玄色錦帶卷著龍腦香撲面而來。
“蘇先生?!”楚懷瑾瞳孔驟縮,長槍橫擋在胸前。
只見蘇墟塵抬手虛按,腰間玉笛泛起微光:“七日前夜觀星象,熒惑守心直指西南,便知將軍有血光之災。”
他屈指彈出機關盒,盒蓋彈開時磷粉繪製的破蠱圖光芒大盛,“本不願妄涉因果,但見巫蠱肆虐,百姓流離,又念將軍忠肝義膽,這才破戒而來。”
話音未落,蘇墟塵指尖輕撫玉笛,清越笛音化作實質氣浪,震得峽谷巖壁簌簌落石:“血蠶遇火則狂,需以正氣陣圖為引!我以琴音牽制蠱群,將軍速按圖佈下‘天罡正氣陣’!”
楚懷瑾接住機關盒的瞬間,瞥見圖角熟悉的批註筆跡,那是蘇墟塵教導楚吞嶽時獨有的運筆風格,心中轟然一震。
待玄甲軍迅速列陣,楚懷瑾猛地將書卷塞進胸甲,望著漫山遍野蠕動的血蠶蠱,那些蠱蟲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如同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長槍猛地刺入地面,楚吞嶽振臂高呼:“將士們!點燃硫磺火把,讓這些妖邪見識一下,什麼是大乾玄甲軍的怒火!”
山風呼嘯中,他的怒吼與戰鼓聲響徹雲霄,驚得巫蠱教祭壇上的骷髏旗獵獵作響,彷彿在畏懼這股即將爆發的力量。
當第一簇硫磺火焰騰起時,蘇墟塵的笛音恰好攀升至最高潮,蠱群在正氣與火光的雙重壓制下,終於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嘯,如黑色潮水般退去。
硫磺火焰與正氣光柱交織成網,血蠶蠱在高溫與罡風中發出淒厲嘶鳴,化作漫天腥臭黑灰。楚懷瑾轉身欲謝,卻見蘇墟塵已足尖點在燃燒的祭壇頂,玄色錦帶被山風捲成墨色殘影。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