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朱瞻基這小子,這麼早就有了放棄那些地方的想法了啊。
朱棣攻下安南,設立郡縣,官員遲遲沒有就位,大明確實在交趾付出不少錢糧,但究其原因,大明有真正的去治理過交趾那個地方嗎?
朱棣想的是與鄭和下西洋遙相呼應恐怕才會出兵的吧,具體的他猜不到,朱棣沒有說,但他知道一點,朱瞻基的這個想法,恐怕是大明朝廷內絕大部分人的想法。
可以說除朱棣之外,其他所有人的想法。
大明攻下的安南,設立交趾,設立了郡縣,最終還是被朱瞻基給放棄了啊,不就是因為朱瞻基上位後導致國力下降,無力維持了嗎?
還有奴兒干都司,這個是在永樂元年朱棣就一直在規劃,一直在前年,奴兒干都司才正式確立,以康旺為都指擇同知,王肇舟為指揮僉事。
奴兒干都司的存在,可以說能夠讓大明整個東北方向納入掌控,東南起日本海,幷包括庫頁島,西至斡難河(今鄂嫩河),北抵外興安嶺,這麼大一塊地方,歷史上也特麼是他眼前的這個大侄兒朱瞻基丟的。
無論是交趾還是奴兒干都司,在朱棣之後,從朱高熾開始,朝廷就沒有重視這些地方。
哪怕是遼東都司,朝廷的重視都在減少。
若是奴兒干都司尚在,那些女真就永遠都別想要翻身。
倭寇都不敢像後期一樣頻繁襲擾大明沿海,因為從奴兒干都司,就可以直接去揍倭寇了。
大明真正的巔峰,還是在永樂一朝,朱棣將大明的疆域版圖擴充了太多,最後卻是逐漸丟了,主動丟,被動丟,反正各種丟。
想想這些,朱高煦心中還是有些心痛的,本身他就對大明極有好感,如今自己又是大明漢王,但偏偏他是大明漢王啊,有心無力。
朱高煦不斷呼吸著冷空氣,逐漸讓自己冷靜下來,如今那些事還太遙遠,不是他如今可以考慮的。
待心緒逐漸平復,朱高煦緩緩開口。
“自古以來,凡為盛世王朝者,民為重,君為輕,可見百姓之重要。
你爹一直勸著老爺子要於民休養,停下征伐的腳步,你多學學吧,去看看,為什麼民為重,再去看看,昔日太祖立國大明,是在什麼情況下建立的大明。
至於交趾與奴兒干都司,都是老爺子打下來的,是老爺子的功績。
大明之疆域,一寸一土,當以死捍之,不可棄。”
朱高煦說完,徑直走了,他已經不想繼續和朱瞻基說了,他怕自己忍不住,會刀了朱瞻基。
不僅是不想和朱瞻基說這些,他突然都有些後悔來了解什麼大明真正百姓的樣子,與所受的苦了。
瞭解之後,最終反而是他自己更加難受,他明明沒有那個權力來管,自己幹什麼要去操這樣的心,不是給自己添堵,是什麼?
至於朱瞻基,原本就已經不抱希望的他,如今是徹底沒有了幻想。
他沒有想過去改變一個人的思維,因為這不可能,非常的難,而且朱瞻基不過是他一個侄子,還是之前極為不和的侄子,他又何必去給自己添堵呢。
只是朱瞻基今天的話,讓他徹底無望了吧。
朱高熾再怎麼樣,起碼朱棣打下來的這些地方,沒有想過去丟,而且治國之道真的不差,在朱棣那樣揮霍的情況還能讓大明沒有崩潰,可見其能力。
然而朱瞻基有什麼?
在任不到十年,又做了多少事呢?放棄交趾?放棄奴兒干都司?差點連遼東都司都想放了?提升內閣地位?提升宦官地位?
朱高煦控制著自己不去想,想得越多,反而讓自己更加難受。
有時候傻一些,天真一些,真的會得到快樂啊。
朱瞻基看著朱高煦離去,回想著朱高煦所說的話語,站在寒風中沉思許久,最終緩緩回神。
“二叔,國家大事,不是那麼簡單的,情況不一樣,你說的,未必就是對的。
你以長者身份教導我?
二叔啊,你對國家治理,又懂什麼呢?
您除了會打仗,國家治理,國政大事,二叔你也不行呢。”
朱瞻基嘴角緩緩上翹,這些話從朱高煦嘴裡說出來,實在是沒有那個說服力,朱高煦有沒有那個本事,他還不知道嗎?
他認識自己這個二叔,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在他眼中,為了交趾、奴兒干都司那幾個貧瘠苦寒之地,不停往裡面填窟窿,耗費大明的人力、物力、財力,才是最大的不應該。
什麼寸土不可棄,當以死捍之,大明的疆域確實該如此,但那些地方,是大明疆域嗎?
儘管他很不認同朱高煦的觀念,但他也沒有去反駁,因為他很清楚,他和朱高煦爭執這個沒有絲毫意義。
而且朱高煦到底是他二叔,如今他還沒有到京城呢,還跟著朱高煦的,加上朱棣本身給他的任務,朱瞻基不想將與朱高煦的關係再次鬧僵了。
反正如今他和朱高煦是見一面就少一面,又何必呢。
朱高煦一行人在這裡待了一天,朱瞻基再次吃了粗糧。
上一次吃的那個粗糧,可是差點讓朱瞻基原地去世,這次本來他說什麼也不吃,但看著朱高煦都吃了,只好放入口中。
短暫的停留,朱高煦當即開始調轉方向,往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