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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居”二樓的上房內,瀰漫著淡淡的藥草味和血腥氣。木桶中微溫的水早已被染成淡紅,葉凡和龐博草草擦洗了身上的血汙,換上了從掌櫃那裡買來的粗布麻衣,依舊難掩一身狼狽與衰敗氣息。
葉凡坐在床沿,臉色蠟黃,枯槁的手掌正小心翼翼地將搗碎的止血草藥敷在龐博斷臂的傷口上。劇痛讓龐博額頭佈滿冷汗,牙關緊咬,卻一聲不吭。斷臂處皮肉翻卷,深可見骨,即便敷了藥,依舊有暗紅的血珠不斷滲出,在粗布衣料上暈開刺目的痕跡。
“他孃的…這鬼地方…靈氣是足了…吸起命來也夠狠!”龐博喘著粗氣,感受著體內依舊在不斷流逝的微弱生機,眼神兇狠中帶著一絲無奈。荒古禁地的吞噬雖在減弱,卻如附骨之疽,緩慢而堅定地侵蝕著他們的本源。
葉凡默默點頭,目光落在房間另一側的木床上。林夜依舊昏迷不醒,如同沉睡的焦炭。胸膛上,那盞青銅古燈的燈火只剩一點微弱的金芒,彷彿隨時會熄滅。那條能量化的銀金右臂黯淡無光,只有手腕處,一條几乎看不見的細微銀絲,依舊頑強地纏繞著,另一端連線著被龐博放在枕邊的銀白蠶繭。蠶繭毫無生氣,如同頑石。
樓下酒館的喧囂隔著薄薄的門板傳來,觥籌交錯間夾雜著修士們高談闊論的聲音。
“……靈墟洞天這次真是下了血本!聽說連‘引靈玉’都搬出來了!就為了驗那‘荒古聖體’的根骨!”
“驗也是白驗!天地詛咒是鬧著玩的?輪海苦海一片死寂,再好的體質也是廢柴!”
“噓!小聲點!人家背後可有瑤池撐腰!聽說那位安仙子……”
“哼!殘缺聖體,靠神藥吊命罷了!瑤池聖地也是病急亂投醫,真以為靈墟洞天有辦法?”
殘缺聖體…詭異黑氣…瑤池…安妙依…
葉凡的眉頭緊鎖。酒館裡的閒言碎語如同碎片,在他腦海中拼湊。他想起了火星妖鱷身上那陰冷侵蝕的黑氣,想起了地底祭壇的汙穢之源。難道瑤池聖女安妙依體內的詭異黑氣,與那些東西同源?這念頭讓他心頭沉甸甸的。
“葉子,”龐博包紮好傷口,聲音低沉,“咱們不能在這耗著。林夜和那蠶繭姑娘需要真正的靈藥救命,我這胳膊也得找人接續。還有這鬼地方吸人命的勁兒……”他指了指窗外,“那靈墟洞天在收徒,要不…去碰碰運氣?就算不成,打聽點訊息也好。”
葉凡看著龐博慘白的臉,又看看床上氣息奄奄的林夜和毫無動靜的蠶繭,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們確實別無選擇。他將林夜那柄刻有“萬物源鼎”殘紋的青銅劍柄小心地系在自己腰間,又將那枚曾與姬家血脈共鳴的雲紋玉佩貼身藏好,最後看了一眼枕邊的神蠶繭。
“走吧。小心些。”
兩人架起依舊昏迷的林夜,步履蹣跚地下了樓。酒館內投來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探究。葉凡強撐著挺直脊背,無視那些視線,與龐博架著林夜,匯入了城門口熙熙攘攘的人流。
靈墟洞天的收徒點設在城門內側一處開闊的廣場上。幾個穿著青色道袍的年輕弟子正忙碌著,維持秩序的是一個面容古板、氣息沉穩的中年道人(吳清風長老)。廣場中央,一塊半人高的青色奇石靜靜矗立,石面光滑如鏡,隱隱有靈光流轉,正是引靈玉。
隊伍排得很長,多是些十幾歲的少年少女,臉上帶著希冀與忐忑。葉凡三人架著一個昏迷不醒、如同焦炭般的“人”擠進來,瞬間成了焦點。
“讓讓!讓讓!”龐博用僅存的左臂粗暴地撥開擋路的人,兇悍的氣勢倒是嚇退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兩人艱難地擠到隊伍前方。
“做什麼的?”一個負責登記的靈墟弟子皺眉看著這奇怪的組合,目光在林夜那焦黑殘破的身軀和龐博的斷臂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收徒驗骨,不收死人!抬走抬走!”
“他沒死!”葉凡沉聲道,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要驗!”
“驗?”那弟子嗤笑一聲,“就他這鬼樣子?引靈玉是驗根骨資質,不是驗屍!趕緊……”
“讓他們驗。”一個平淡的聲音打斷了他。負責主持的吳清風長老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古井無波的目光落在葉凡身上,又掃過昏迷的林夜,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異樣。他竟從這個枯槁衰敗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勢”!
葉凡心頭微凜,這老道的目光彷彿能穿透皮囊。他強壓下心緒,和龐博一起,將林夜沉重的身體架到那塊半人高的引靈玉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充滿了好奇、嘲諷和一絲看熱鬧的興奮。一個半死不活的廢人,能驗出什麼?
龐博扶著林夜,讓他的後背儘量貼向冰冷的玉石。葉凡深吸一口氣,將枯槁的手掌按在林夜後背,試圖引導他體內可能殘存的力量。
引靈玉的青光微微亮起,如同水波般在林夜後背擴散開來。玉石表面開始浮現模糊的光影,似乎要勾勒出某種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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