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雙明眸也在打量和審視衛鉉,正要還禮問話,衛鉉卻又坐下看書去了。
女子臉色一僵,頓了下腳步,煞是詫異的坐到衛鉉對面的案几之後。
衛鉉的確不是裝,他已經是有老婆的人了,英娥一旦嫁入衛家,肯定帶一堆美女當嫁妝,所以在美色這方面他是一點都不愁。
現階段,他一心搞事業、一心學習文武之道。現在好不容易遇到有市無價的《吳子》註解,哪有閒心與個女子唄嘰歪歪?
女子枯坐良久,不禁掃了埋頭看書的衛鉉一眼,感覺這個身穿武服的美少年並不是惺惺作態,而是真的沉浸到了書籍之中,壓根就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過了約有兩刻時間,她主動問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緣何至此?”
衛鉉看到爾朱榮點評的長平之戰,正在考慮自己如果是趙括、又當如何,忽然被這道飛泉流玉的聲音,有些不耐煩的抬眸望去,微微欠身道:“高姓大名不敢當,吾乃河東衛鉉,前來拜會元刺史。”
“你就是衛鉉呀?”女子聽到衛鉉自報家門,雙眸為之一亮。
“你知道我?”衛鉉詫異道。
“知道。”此女並非是衛鉉所想的奴婢,而是元天穆的女兒,名叫元芷蘭,名字出自《荀子·宥坐》裡的“芷蘭生於深林……”。她其實只有十六歲,只不過發育好,又被衛鉉當成了二十左右。
元芷蘭和爾朱英娥是無話不談的姐妹,早在爾朱英娥劫後歸來之時,就知道妹妹的救命恩人叫衛鉉;之後,也知道妹妹像個男人一樣倒追衛鉉,不久前,她聽父親說衛鉉成了爾朱英娥的未婚夫。
爾朱英娥的痴,也讓元芷蘭對素未謀面的衛鉉產生了好奇。
“連我這種小人物都知道,看來你在元府有點地位。”衛鉉看了她一眼,又繼續看書。
元芷蘭性情冷清,鍾愛花草樹木、園藝,不喜繁華熱鬧、不善交際,如果讓她從修剪百棵樹和出門半個時辰做選擇,她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此時知道衛鉉是什麼人、為何來到父親書房之後,她也不知如何說話了;於是拿起一個冊子、一支鉛筆,自娛自樂的畫起了稀奇古怪的東西。
若是衛鉉過去看,就能發現她畫的是一些齒輪、鏈條。
時至未時中,元天穆終於來了。
事實上,他早已把要事處理完畢,同時也料到爾朱榮將上黨太守一事說了。之所以晾衛鉉這麼久,主要是考驗衛鉉的心性,如果此子因為上黨郡太守按捺不住,或者是坐立不安,那他對爾朱榮百般推崇的衛鉉感到很失望。
步入敞開的書房,一眼就看到看書、畫畫的一雙少年男女。
兩人都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女兒如此專注,十分正常。衛鉉的表現著實讓他感到滿意,都晾了近一個時辰了,居然還沉下心來讀書,這份冷靜的心志便是很多老將都沒有。
元天穆目光看著自家女兒,臉上不禁流露出夾雜憐惜、心疼、無奈的複雜神色。
他的寶貝女兒天性冷漠、冷清,非但不是故而為之,而且他還知道女兒十分羨慕天真爛漫、大大咧咧的爾朱英娥,同時也想出去多交朋友,可是女兒無論怎麼努力,都學不了爾朱英娥、也改變不了自己。
久而久之,女兒再也不願出去了,之後要麼是和花草樹木為伴,要麼學習《墨子》、《墨經》、機關術、術數;要麼用機關術修小房子玩,修完又拆、拆完又修。而她的性子也越來越冷、別人越來越覺得她高傲,若非有一個喜歡說話的爾朱英娥陪伴,元天穆都要懷疑女兒連話都不肯說了。
每當說到給她找個夫婿,她也不反對,目光平靜看了他們夫婦老半天后,淡淡的說上一聲“好”、“無所謂”。她這麼好說話,元天穆和夫人反而怕了她。
當然了,他們的怕是父母擔心、疼愛子女所造成的,並不是一般的“怕”。時間來到現在,他們兩口子面對女兒的時候,反而像個孫子一樣。
而女兒今天忽然從家裡來州府,肯定又是為了州府後院的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