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麼可能？！”
沈諾下意識地驚撥出口，聲音都因震驚而有些變調。
“就這一方世界怎麼可能會困的住一位聖人？！”
那可是萬劫不磨、超脫時空的聖人啊！
此界雖大，但是在聖人眼中，恐怕脆弱如紙！
若非女媧此前出手加固，便是半步十二境的力量，也足以令其搖搖欲墜！
甚至這一方世界不知道有多少武者曾經達到了十二境破碎虛空而去。
這麼脆弱的一方世界又怎可能困住一尊真正的聖人？
女媧微微搖頭，聖潔的面龐上浮現出深深的困惑與凝重說道：
“非是‘困住’，而是……‘融合’。”
“不知何時，不知何故……我的肉身、真元、乃至本源神魂……皆與此界天地法則、山川河嶽、乃至草木生靈，結下了無法斬斷的羈絆。”
“我即此界，此界即我！”
“若強行撕裂此界，破空而去……”
女媧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無奈的沉重。
“縱使是我，亦恐道基崩毀，真靈潰散，落得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無奈之下，我也只得滯留此界之中。”
女媧的嘆息彷彿蘊含著萬古的孤寂。
“我苦思千年，窮盡推演，欲尋解脫之法卻始終無計可施。”
“無盡漫長的孤寂……足以消磨神性。”
女媧的目光變得柔和，似在追憶最初的溫暖。
“於是，我想起了捏土造人的舊法……欲在此界播撒生機，以慰寂寥。”
“只是……或許是心血來潮，或許是冥冥中的定數……”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沈諾的身體，卻不知為何竟然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溫柔與痛楚。
“我以自身的兩根小手指為根基加上一絲本源精血與真元……輔以息壤，塑就了兩個孩子……”
沈諾屏住呼吸，心臟狂跳不止。
這跌宕起伏的真相，早已超出了他所有的預想。
只怕縱使他想破了腦袋，也是想不出這樣的故事來。
他有些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的問道：
“所以我……或者說這具身體的原主便是由您的血肉本源所造？那他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還有這方世界為什麼會……”
沈諾的問題尚未完全出口，女媧已然洞悉。
她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而冰冷，原本的仁慈在這一刻消失殆盡，那目光彷彿穿透了密室，直直的看向了這方世界之外的某個存在，冷聲說道：
“本來……此界生機勃勃，萬物滋長，或有一日，我能參透這‘與世界融合’的謎團脫困而出，甚至藉著這一機緣……更進一步猶未可知！”
“直到……‘祂’的到來！這一份安寧終究是被打破了！”
“一個自混沌深處誕生、吞噬世界本源以壯己身的恐怖存在，他自稱為原始天魔！”
提到這個名字，女媧周身那溫潤的神光都為之震盪，流露出刻骨銘心的忌憚與恨意！
“祂的力量……不在我之下，甚至可以說是更勝一籌也不為過！”
“祂發現了此界，更察覺了此界與我本源的緊密聯絡……最終竟然妄圖將這個世界吞噬煉化！”
“我又豈能坐視不理？！若是被他成功了億萬年的道果便做了他的嫁衣！”
女媧的聲音陡然拔高，狠狠的說道：
“那一戰打得星河倒懸，法則崩碎！我雖拼盡全力，不惜燃燒本源，終將祂擊退……卻也付出了慘重代價這一方世界更是根基大損，瀕臨徹底瓦解！”
“祂雖然同樣受創不輕，但是吞噬這方世界的心卻未曾稍減！”
“只不過這方世界終究是再也承受不住我和他的交手了！”
女媧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下來，平靜的就像是在講述其他人的故事一樣，只見她繼續緩緩說道：
“於是，我們達成了共識，雙方真身不再直接降臨此界，以免此界徹底崩潰，同歸於盡！”
“祂派遣了祂的爪牙，那些來自混沌暗淵、以世界殘骸為食的恐怖‘魔獸’，如跗骨之蛆般侵入此界，妄圖從內部侵蝕瓦解，最終吞噬此界本源！”
“而我……所創造的生靈，便成了守衛此界、抵抗魔潮的第一道、也是最後一道屏障！”
“那段歲月可以說是此界最黑暗的紀元！”
“每一寸山河都浸透了鮮血，每一日都是生死存亡的掙扎……”
“我的兩個孩子……”
她的目光彷彿穿越了時空，看到了那慘烈的戰場。
“一位為了阻擋魔獸洪流，守護後方生靈，力戰而竭，最終……道消身殞，歸於天地……”
“另一位……”
她的目光定格在沈諾身上，眼中所蘊含的是最深沉的痛楚。
“則在一次慘烈大戰中，為保護族人，靈魂本源被原始天魔的惡念詛咒所侵蝕……雖未立刻隕落，卻……靈智矇昧，生機漸絕……最終……只留下了一具……空有聖軀、卻無真魂的軀殼……”
沈諾只覺得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彷彿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聖人，而只是一個滿腔悲憤失去了孩子的母親。
“然而……”
女媧的聲音陡然轉高，甚至帶著一絲震撼與欣慰。
“他在靈智徹底沉淪之前……竟於生死絕境之中，窺見了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
“他摒棄了神通道法，以凡俗之軀，感悟天地元氣運轉之機，激發自身潛能，化氣血為力量，納天地於己身……這便是……你們如今所走的——武道之路！”
“我看到了這一條路的潛力、或者說我看到了人類的潛力！也同時看到了希望！”
女媧的眼中爆發出璀璨的神光。
“我覺得這是一條或許能超越血脈限制，讓此界生靈真正掌握自身命運，對抗原始天魔的通天大道！”
“不破不立！既然已經別無他法……”
她的聲音變得無比莊嚴肅穆，彷彿在宣讀一個獻祭自身的古老神諭：
“我做出了最後的抉擇！”
“我以自身不朽的聖軀淬鍊出至仁至善的天晶子母雙劍！”
“以我浩瀚無垠的真元本源……凝聚成掌控神劍核心的‘綠珠’！”
“最後將我的神魂意志徹底寄託於此界、與此界的天道法則相融！”
“以此身、此魂、此道……化為守護此界最後的壁壘！”
“有了我以性命為因的神兵加持，第一批魔獸終於被徹底清除，世界也恢復到了短暫的和平之中。”
“直到二百多年前……”
女媧的聲音在密室中久久迴盪，接下來的故事不用說沈諾也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