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那猴子不過區區太乙金仙，在這天地之間，不過一縷微塵。”
太上老君聲音淡漠，如寒風拂石，不帶絲毫喜怒。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
“你即便將真相告訴他，亦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這平平淡淡的話語，一字一句落入天蓬耳中，卻如沉鍾巨鼓，震得他心緒翻湧難平。
他自己，不也只是太乙金仙？
縱心有不甘，卻也難逃天命擺佈。
可他仍是抬頭看向太上老君，低聲道：
“祖師，孫悟空已入大羅金仙之境。”
聞言，太上老君面色未動，眉宇間卻多了幾分深意，輕聲道：
“果然如此。”
“那猴子自去方寸山學藝後，無故消失了幾年。如今看來，是有聖人出手擾亂了因果…”
他緩緩閉目，鬚眉微動，似在推演因果：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女媧點化，還是通天插手了！？”
“此中水深，到底是誰在暗中推波助瀾？”
太上老君低聲自語，眉頭微蹙。
近來他多次演算天機，卻一片晦澀，亂象重重。
然而，這佛門大興，是天道和道祖欽定，其勢已成，勢不可逆，任何人也別妄想修改。
“縱然那猴子天資卓越，已成大羅金仙，但在聖人面前，也不過是螻蟻一隻罷了！”
“罷了，且隨他去吧！”
太上老君睜開雙目，目光落在天蓬身上，冷厲如刀：
“天蓬，無論如何，佛門大興皆是天道所定，此事可有一次，不可再有第二次。若有再犯，休怪本祖師無情了！”
“弟子謹記！”
天蓬心頭一寒，連忙俯首稱是。
太上老君語聲稍緩，輕嘆一聲：
“佛門大興，對我人教也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有人想違逆天道大勢就讓他違逆去吧，只要道門不參與便好，但你若執迷不悟，我也只好將你打下凡塵，提前歷劫了。”
天蓬身子一顫，立刻跪下：
“祖師放心，弟子絕不再任意妄為！”
“如此，甚好。”
太上老君頷首，揮了揮拂塵，輕聲吩咐：
“你告訴猴子這件事，將來有可能會被昊天和佛門的人知道。我且為你遮掩天機，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
說罷，他袖中掐訣，天機轉瞬被封，昊天與佛門縱有大神通，一時也難以推演至天蓬頭上。
“謝祖師。”
“好了，你且去吧。”
“是，弟子告退！”
天蓬自兜率宮中退下，走出殿門時，方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雖說太上老君自始至終面無表情，但那種威壓，直觸靈魂。
……
……
另一邊，孫悟空離開天蓬元帥府，趁著夜色，暗自遁入蟠桃園深處。
蟠桃園地下，果然別有洞天，靈氣繚繞，正中密密排列著一百二十株古老蟠桃樹。
“這便是天蓬所說，一萬二千年一熟，能結七彩道果的極品蟠桃樹了吧……”
孫悟空望著眼前靈木，低聲自語。
只見這些蟠桃樹枝幹粗壯挺拔，葉片間自生道紋，宛若天然演化大道法則，隱隱透出無窮妙意。
雖還尚未成熟，枝頭蟠桃已隱隱流轉七彩華光，道韻溢散，瑞氣蒸騰。
“嘿嘿，俺老孫若能把這片蟠桃樹都搬回師父道場內……哈哈，往後這蟠桃會，可就是俺老孫開了！”
孫悟空咧嘴一笑，雙目放光，目光死死黏在那些七彩靈桃上。
只是如今時機未到，孫悟空強忍住貪婪的慾望，轉身遁回齊天神武大帝府，往後每日，孫悟空依舊四處遊樂，與各路神仙觥籌交錯，醉生夢死，毫無異樣。
偶爾也與天蓬把酒言歡，只是點到即止，絕不多言。
可他日日東遊西蕩，飲酒作樂，早已惹得有些人暗生不滿。
比如托塔天王李靖，便是其中之一。
“陛下，那妖猴每日無所事事，監守蟠桃園卻全然交予土地與力士們打理，自己卻飲酒閒遊，攪得天庭烏煙瘴氣，風氣日下！”
“此猴品級又堪比四御，官職壓過眾仙，眾仙雖心懷怨恨，卻敢怒不敢言！”
托塔天王在玉帝面前添油加醋，字字帶刺。
他本就看孫悟空不順眼，且當初還被猴子當面嘲諷過幾句。
但更重要的是，孫悟空是應劫之猴，佛門大興後，對他李家有巨大好處。
託塔李天王大兒子金吒，侍奉如來，做前部護法。
二小兒名木叉，在南海隨觀世音做徒弟。
他雖然效忠天庭，但他們李家和佛門曖昧不清。
當然這些玉帝也心知肚明，但如今佛門大興乃是天道大勢，隨著佛門崛起，玉帝也必須得越來越依靠佛門的勢力。
所以他才會重用託塔李天王，這就是為了籠絡佛門。
不過帝王之術，必須掌握平衡之道。
“此事朕已經知曉。”
玉帝負手而立，面無表情，淡淡問道：
“那猴子平素與哪路神仙走得近？”
托塔天王略一沉吟，搖頭道：
“那猴子四處遊蕩，九曜星君、二十八宿、五方五老、天蓬元帥、十二元辰……皆與之飲酒作樂，卻也都不敢真與之親近。”
玉帝點了點頭，眸中閃過一抹寒意：
“蟠桃將熟，朕與王母已定議，一旦熟透，便開蟠桃盛會。”
“屆時，朕倒要看看，那猴子能否忍住不偷吃！”
托塔天王聞言，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大天尊，若那猴子真能忍住呢？”
玉帝輕輕一笑，語氣森然：
“偷不偷吃，並非他說了算，而是朕說了算。朕若說他偷吃，他便是偷吃了！”
“屆時，朕自會昭告三界，此屆蟠桃會因下界妖仙孫悟空監守自盜，故而取消！”
“再說了，一隻猴子，看見桃子不偷吃？你覺得可能嗎？”
托塔天王聞言，心底發寒，背脊一涼，卻又不禁暗自暢快：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此後那妖猴再無翻身之日！
“大天尊，還是您手段高明！如此一來，孫悟空偷吃蟠桃已經是板上釘釘，蟠桃大會一旦取消，孫悟空將會成為眾神公敵，永無翻身之日！”
玉帝聞言，眉梢微挑，笑意淡淡：
“只是區區一隻猴子罷了，翻不出朕的手掌心的。不過，待這件事結束，朕希望，佛門許諾的好處，必須如數奉上。”
說到此處，他似笑非笑地掃了托塔天王一眼。
托塔天王心頭一凜，連忙躬身叩首：
“大天尊，臣誓死效忠陛下，絕無二心。”
玉帝轉身，笑容一如往常，拍了拍手：
“李天王不必多慮。你李家與佛門相交甚密，於朕無礙，往後這天庭，仍要仰仗你李家效力。”
托塔天王低聲應道：“臣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去吧。”
“臣告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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