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匆匆而過,霜月懸簷,穿透柴房破窗,在青磚地上鋪開霜色棋盤。
任玄赤膊盤坐土炕,太虛幽玉懸於臍前三寸,星圖投映於斑駁土牆,每一次吐納,玉內星軌便與體內殘存至尊骨脈動相合,發出蚊蚋般的嗡鳴。每至子夜,玉中便流出一縷溫涼氣息,如當年暮白首為他渡入的至陽真氣,熨帖著經脈暗傷。
“咄!“他並指虛劃,牆角水缸沿陶碗“咔嚓“裂開蛛網細紋。缸中積水並未傾瀉,反而凝成冰稜倒刺。斷口平滑如鏡,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寒芒——這正是《冰心鑑》突破至“寒潭印月“的徵兆。汗珠順著脊溝滑落,觸地瞬間凍作冰珠,彈跳間折射出七彩虹暈。
窗外忽起譏誚:“這手凝水成冰的戲法倒愈發精湛,可惜啊,至尊骨都沒了,還裝什麼天縱奇才?“
任玄推門而出,見林風斜倚老槐。那廝指尖捻著片枯葉,葉脈忽如活蛇扭曲,滲出猩紅汁液凝成“死“字。
“噬魂蠱術?“任玄瞳孔驟縮。林風祖傳《清心劍典》最忌陰邪,此等陰毒手法分明是...
“眼力不錯。“林風碾碎血葉,笑容淬毒,“待你經脈盡碎那日,我定親手剜出你內腑裡那點殘渣!“
刑堂深處,燭淚在青銅獬豸像上堆疊如瘤,趙深雪指尖撫過泛黃宗卷,“慕白首離山“五個古拙大字旁洇著團褐斑。她湊近輕嗅,鐵鏽味刺入鼻腔。
“是血。“何鐵手面色凝重,他用特製的薄刃銀刀,小心翼翼地刮下些許乾涸的碎屑,置於鼻端,“腥氣凝而不散,深入紙髓……至少是二十年陳血。”
趙深雪的目光沉冷如冰:“看來當年被逐弟子的名錄,有人不惜用血也要將其汙損遮掩。”她迅速翻動卷宗,手指停在記錄著三位長老花名冊的一頁。然而,那幾行本該記載詳盡的文字,此刻卻如同蒙上了一層汙濁的薄霧,難以辨認:
長老陳溟·淬體**·庚辰年入宗
長老吳罡·淬體**·庚辰年入宗
長老薛凌虛·淬體**·庚辰年入宗
“淬體境當長老?“趙深雪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冷笑,聲音陡然拔高,指尖重重戳在模糊不清的等級字樣上,“‘淬體’後面是什麼?三重?五重?便是門中最末流的雜役弟子,也……”
他的話戛然而止,眼中寒光大盛——這三個看似位高權重的長老,其境界記錄竟模糊到只剩下“淬體”這個基礎到荒謬的層次!而除了姓名和入宗年份勉強可辨,其餘生平細節、具體武功路數、功過事蹟,盡數被一種詭異的、非自然的汙濁所遮蔽,如同被濃墨潑過又幹涸風化,令人無從查考。
這絕非簡單的蟲蛀黴變!是刻意的銷燬!
“看來刻意抹去的,不僅是他們低微的功力,更是這‘庚辰年’同一批弟子竟連出三長老的驚世駭俗!”他心頭疑雲翻滾,猛地將卷宗翻回之前檢視的“謝蕭案”記錄。
此前注意力被大師兄謝無痕、二師兄蕭殘一以及另一位弟子的慘烈結局所吸引,此刻再細看,殘存的墨跡如同破碎的拼圖,艱難地透露出一個更驚人的資訊:庚子年那一場震動宗門的“驅逐”,被趕出山門的,遠不止謝蕭二人與那名“不尊師長”的弟子!卷宗邊緣,幾行同樣被歲月侵蝕但尚能連綴的蠅頭小楷,揭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真相:
“……謝蕭二人觸犯門規,廢其武功,逐出山門。同批弟子王鈞、李默、孫振……等七人,非因忤逆,乃感念同門之誼,自願追隨大師兄謝無痕,共離山門。”
“庚子年七月初七,弟子趙莽、錢通、孫絕痴愚追從,刑堂阻之,皆斃於橫山北麓。然三人屍首...”餘下文字被潑墨般的血斑覆蓋,墨色中浮凸著五個指印,中指印痕深可見紙背。
“痴愚追從……”血帕上字跡狂亂,趙深雪一字一頓地輕聲念出,指尖按在那行墨字上,彷彿要透過紙背觸控到二十年前那場不為人知的抉擇。燭火在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裡跳躍,映出冰冷的、洞悉了某種可怕秘密的寒芒。
這寒芒尚未斂去,鄧九明便猛地撞開了刑堂沉重的木門,帶著一身寒氣急吼:“不好!薛長老突發癔症,正滿崖亂跑,嚷著什麼‘血手回來了’!
雪鴻崖寒風如刀,薛凌虛蜷在鐵鎖陣中嘶嚎。十指摳抓巖壁,指甲翻裂處竟無鮮血,惟見黑泥汩湧。
“蕭殘一要回來了!“他眼球凸如蟾蜍,“血手...血掌印在門上...“
何鐵手扣其脈門,驚覺內腑盤踞陰寒真氣——與封寒月爆體前氣息同源!
“蕭殘一在何處?”何鐵手低喝,要知道薛凌虛是長老團中最膽小的一個。
“這事情不是你我能夠解決的,你且安分些吧。”薛凌虛突然癲笑,指甲在石壁刮出刺耳銳響:“鬼王...銷魂指...他們都成了...”
話未說完,七竅湧出黑血。何鐵手急點他心脈要穴,卻觸到胸前硬物。撕開衣襟,只見皮肉烙著枚幽藍指印,中心太極圖緩緩旋轉。
突見薛凌虛撕開衣襟,胸口皮肉初烙著幽藍指印,中央太極圖緩緩旋轉。
“天辰教聚元烙!“趙深雪倒吸涼氣。三十年前魔教護法的標記,竟重現橫山!只見他拔劍劃開自己掌心,以血為墨在巖壁繪出鎮魂符。血符觸到烙痕剎那,太極圖迸射藍光,映出洞頂三行小字:吳罡乃鬼王使,薛為牧魂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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