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海,發出悶雷般的轟響。
“海王七”這艘飽經風霜的破船,在“黑鯽礁”群猙獰的暗影間穿行,宛如巨獸齒縫間的一粒殘粟。船身“嘎吱”作響,倭寇“海夜叉”鑿穿的破洞雖被任玄以《冰心鑑》寒勁暫時冰封,刺骨的海水仍絲絲滲入,艙底積水已沒至腳踝。
船板上,任玄單手控舵,驚鴻槍橫在膝前,槍尖凝著一點寒芒。老船伕周老七蜷在溼透的船頭,面如金紙,枯手緊攥潮汐圖,指節發白,喘息中帶出紫黑的血塊,腥氣瀰漫
趙天宇緊握舵把,青筋暴起的手穩如磐石,渾濁雙眼死死釘在海圖硃砂圈出的七處險灘上,嘶聲道:
“‘鬼見彎’已過!‘黑牙礁’在前!撐過‘沉棺漩’,便能望見當年九派船骸!時辰…不多了!”
任玄卓立船頭,青衫緊貼精悍身軀,目光如電掃視前方詭譎的暗流。他默運內功,一股至寒之氣自內腑升起,遊走四肢百骸,悄然逼出浸入經脈的寒溼海水。這每日必修的功課,維繫著他不墜入寒毒侵體的深淵。
正寅時分,殘船險險擦過第三處礁群“黑牙礁”的獠牙。
海霧未散,七艘偽裝成海貨商船的巨舶,如同幽靈般自霧牆後橫切而出,瞬間將“海王七”圍困中央!
桅杆頂端機括“咔噠”作響,數十道烏光破空尖嘯,竟是淬了劇毒的“飛燕迴旋鏢”,撕裂晨風,織成一張死亡之網,當頭罩下!
“倭賊!”趙天宇目眥欲裂。
任玄眼中寒芒暴漲,不退反進!
手中那杆鑌鐵點鋼槍“燎原”嗡然震顫,槍身急旋如蛟龍出海,帶起烈烈罡風。
“叮叮噹噹!”
一陣密如驟雨的金鐵交鳴,大半迴旋鏢被槍風磕飛。然倭寇機關歹毒,數枚飛鏢竟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繞開槍幕,直襲船尾操舵的趙天宇與垂死的周老七!
千鈞一髮!任玄足尖猛點船板,身形如大鵬倒掠,槍桿於空中劃出一道渾圓氣勁,竟將數枚毒鏢盡數吸附槍尖!
他吐氣開聲,雙臂筋肉虯結,運足十成燎原槍勁,將那吸附毒鏢的槍尖,朝著最近一艘倭船主桅,狠狠擲出!
“嗤啦——轟!”
槍若流星,挾帶毒鏢,精準無比地穿透倭船主桅!
槍身所附帶的燎原勁氣與毒鏢上的倒鉤鐵鏈瞬間絞纏一處!
任玄落地生根,雙臂猛力回扯!
“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巨響,那粗壯主桅竟被硬生生拉斷!
帶著帆索的巨木轟然砸向倭船甲板,頓時一片鬼哭狼嚎,船體劇烈傾斜,阻住了旁邊兩艘船的進路。
趁著倭船混亂,“海王七”如離弦之箭,衝出了包圍圈,卻也付出了代價——船身又添幾處破損,滲水更急。
前方,一片巨大的、緩慢旋轉的黑色漩渦映入眼簾,漩渦中心隱約可見森森白骨般的沉船輪廓,正是兇名赫赫的“沉棺漩”!
“就是那!九派…戰船!”
周老七突然掙扎著坐起,枯槁的手指顫抖地指向漩渦邊緣一處半露水面的巨大黑影,眼中爆發出迴光返照般的光芒。
他猛地抓住趙天宇的手腕,指甲深陷皮肉,用盡最後氣力嘶喊:
“島西…陰壁…九派…留了鐵索…棧道…能…能上去!”
話音未落,一口黑血狂噴而出,盡數染在趙天宇懷中那張簡陋的海圖上,枯指在血汙中狠狠劃下一條蜿蜒向西的線路,隨即氣絕,身軀軟倒。
趙天宇虎目含淚,緊抱老友屍身,對著那血染的航線圖重重磕了三個頭。任玄默然,對著周老七遺體躬身一禮。此老一生,盡付波濤。
剛繞過“沉棺漩”險境,未及喘息,側翼又殺聲震天!
一艘快船如箭襲來,船頭立一精壯漢子,赤膊紋身,手持一對分水蛾眉刺,正是橫行東海的水匪“翻江鱷”張千山!他身後“雲龍幫”大旗獵獵作響。
“哈哈哈!趙老鬼!三十年前紅月島大火,竟沒燒死你這老烏龜!”
張千山狂笑,目光掃過船上,貪婪之色盡顯。
“弟兄們,拿下!船上必有紅月島的秘密!”箭矢如飛蝗般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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