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輕叩桌案,任玄沉聲如冰:“邑中不乏弓馬健兒、內家好手,竟也奈何不得區區‘活死人’?”
店小二面如土色,聲若蚊蚋:“那…那東西邪門得緊!滑不留手,尋常刀劍難傷皮毛!更…更有人言…”
他喉頭滾動,目露懼色,“非是新屍作祟,怕是…墳崗裡爬出的百年老鬼!”
“客官若執意要探,明日午時西郊亂葬崗或可見端倪。切記!日落前務必回城!遲則…大禍臨頭!”字字浸透骨髓寒意。
任玄目光一凝。橫山清徒弟子在此地接連折戟沉沙,絕非偶然。一股陰風似自九幽吹來,拂過脊樑。
“好個魑魅魍魎!明日,任某便來會一會!”胸中戰意如沸油翻滾。
“多謝。”任玄頷首,目光如電掃過大堂幽暗角落。這一切,皆落入隱於樑上陰影的何鐵手眼中。
待任玄身影沒入樓梯,何鐵手方如鬼魅飄落,聲冷似鐵:“一間房。”店小二噤若寒蟬,引其入室。
二更梆響,客棧死寂。店小二闔上沉重木門,吹熄最後一豆燭火,黑暗如墨傾瀉。他躡足上樓,抽去數階木梯,似欲隔絕門外遊蕩的幽冥。
任玄房中,燈火如豆。
他盤坐榻上,雙目似闔非闔,體內《龍象焚天功》緩緩流轉,心脈冰封裂隙處寒意刺骨,臂上“血劍令”隱隱灼痛。
明日凶地,叛徒謝無痕,如兩座大山壓頂。隔牆,何鐵手靜立如石,目光穿透窗紙,投向邑外無垠黑暗,不知算計何方。
卯時初刻,紫氣東來。任玄早已起身,淵渟嶽峙,周身氣機引而不發,如潛淵之龍。何鐵手亦於晨光中睜眼,耳聽八方,確認無異,方如狸貓推窗,引入寒冽晨風。
“轟——嘩啦!”
樓下驟起喧囂!三五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踹門而入,如虎入羊群!拳腳相加,桌椅崩摧,杯盤碎裂!大堂頃刻狼藉!
“大爺!高抬貴手啊!”店小二哭嚎撲上,被為首疤臉漢子一掌搡飛,跌坐塵埃,面如死灰。
“少聒噪!今日‘頭錢’不交,便拆了你這鳥店!”疤臉漢子聲若洪鐘,腰間鼓脹,兇光畢露。嘍囉摩拳擦掌,氣焰熏天。
“哼,晴霞之禍,何止屍患?”任玄眼神一寒,提氣欲下。
“住手!”
清叱如驚雷炸響!一道玄色身影破門而入,如蒼鷹掠地,穩穩落定大堂中央!來人四十許歲,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銳利似能洞穿肺腑!
手中一柄連鞘長劍,通體幽黑,古樸森然,未出鞘已寒氣逼人,滿堂喧囂頓化死寂!
疤臉漢子一驚,見其孤身,復獰笑道:“王法?晴霞邑內,老子便是王法!滾開,饒你不死!”
“哦?”黑衣劍客嘴角噙一絲冰冷笑意,“謝某倒要秤秤,你這‘王法’幾斤幾兩!”掌中那名為“幽冥”的長劍,竟自鞘中發出低沉嗚咽,如九幽鬼泣!
“剁了他!”疤臉漢子兇性大發!嘍囉嚎叫撲上,鐵尺短棍帶風!
黑衣劍客身形凝立如山,直至棍棒及身三尺,手腕方倏然一抬——
“鏘——!”
一道幽藍如鬼火的劍光撕裂晨光!快逾閃電!劍光並非一道,而是瞬間分化為數道毒蛇吐信般的寒芒,精準點中數人腕脈!
“啊——!”慘嚎齊響!兵刃墜地,嘍囉捂腕踉蹌,鮮血汩汩,面無人色!
疤臉漢子瞳孔驟縮,怪叫一聲,腰間淬毒短匕如毒龍出洞,直刺黑衣劍客心窩!招式狠辣,隱帶軍旅殺伐之氣!
黑衣劍客眼神陡厲,不退反進!
“幽冥噬魂!”
“幽冥”劍終於出鞘!劍身繁複暗紫符紋驟然亮起!劍勢如九幽寒潮席捲,幻化重重虛實劍影,惑人心神!
疤臉漢子眼前一花,鬼影幢幢,心神巨震!動作一滯!
電光石火間,黑衣劍客側身錯步,劍脊如鞭,挾風雷之勢狠狠拍在其臂膀!
“咔嚓!”骨裂聲刺耳!
“嗷——!”疤臉漢子如斷線風箏倒飛,撞塌方桌,臂骨盡碎!望向劍客的目光,惟餘無邊恐懼!
“幽冥”歸鞘,行雲流水。劍客目光掃過哀嚎眾人,如視螻蟻:“滾!再犯,斷首!”聲冷如鐵。
店小二與藏匿酒客如夢初醒,歡呼雷動。劍客轉身,對店小二低語:“有事可尋我。謝無痕在此,魑魅辟易!溫酒,切肉。”
“謝無痕”三字入耳!任玄懷中“血劍令”驟然滾燙,刺目血光透衣而出!目標——近在咫尺!
“謝無痕?!”
任玄之聲如冰錐墜地,自樓梯刺下!他緩步而下,每一步踏在樓板,都似重錘擊鼓!目光如電,死死鎖住黑衣劍客,森然殺意瀰漫,大堂氣溫驟降如冰窟!
謝無痕霍然轉身,目光與任玄悍然相撞,激起無形氣浪!驚疑警惕一閃而過,化為深潭寒冰:“正是。閣下何人?”
“橫山武宗,任玄!”四字如驚雷炸響!“奉宗門鐵律,執‘血劍令’!謝師叔,當知此令之重!”字字千鈞,不容置疑!
“血劍令?呵…”謝無痕嘴角扯出複雜弧度,似嘲弄,似悲愴,“前幾任執令者,已成西郊枯骨。你…是來送死?”
“法不容情!”任玄不再多言,右手虛握,腰間古樸長劍龍吟出鞘!劍尖斜指,凝練如實質的森寒劍氣破體而出,直逼謝無痕!空氣凝滯!
暗影深處,何鐵手氣息斂如頑石,惟有一雙毒蛇般的眸子,精光閃爍,緊鎖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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