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山巔,觀日巖上。
那尊新立的“眾生相”石碑,底部三尺已被詭異幽藍玄冰牢牢封凍。
徹骨寒意瀰漫,將方才盟誓的莊嚴熱切驅散殆盡,只餘一片死寂冰寒。
任玄拄著鎮獄龍槍,槍身裂紋密佈,映著他沉凝如鐵的面容。他目光掃過石碑深處那虛幻的斷罪劍影,又望向碑座蔓延的寒霜,眉頭緊鎖。
韓浩南與郗婭亦是神色凝重,三股方才還交融一體的磅礴氣勁,此刻各自收斂,卻隱隱結成犄角之勢,戒備著這源自亙古的殺機。
“此寒恐非人間之氣”
郗婭纖指撫過斷罪劍身,感受著劍柄傳來的冰冷悸動,似與石碑深處那劍影有著無形牽連。
“其源…恐在歸墟。”
她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紅月島世代守護的隱秘,此刻如同懸頂之劍。
韓浩南收劍入鞘,長嘆一聲:“黑斧雖滅,薛血魔伏誅,然‘天工殘蛻’未除,六派精血之秘未解,更有林氏血脈牽動斷罪兇劍…江湖風波,遠未平息。”
他看向任玄,語帶深意……
“更遑論那悄然浮動的暗流,近來江湖上已有‘紫微’重現的傳聞,其智謀手段,令人心悸。任兄,青陽遭此大劫,百廢待興,你需坐鎮此地,重整旗鼓,更要提防這新的變數。”
任玄頷首,目光掠過山下青陽派殘破的殿宇,沉聲道:
“此間事了,我自當重振青陽,查清柳師叔血書所載舊案,尋回含煙師妹,了卻恩師遺願。”
他言語間已將柳含煙視為青陽同門,肩負起尋回與點化的責任。
心中卻已將“紫微”二字記下,黑斧幫覆滅,新的陰影便已浮現,這江湖,果然片刻不得安寧。
綦裕凡上前一步,他一身金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神情卻帶著幾分蕭索:
“金翎閣經此一役,元氣亦傷。老夫縱橫半生,此番激鬥,更覺武道浩瀚,人力有窮。‘眾生相’已立,盟約既定,老夫欲歸隱金翎閣,以餘生參悟金光九轉之極意,刻壁留痕,為後人留一窺武學門徑。然江湖詭譎,望諸位多加小心,莫讓宵小之輩趁機攪亂這來之不易的盟約。”
他言下之意,已萌退志,卻也流露出對“紫微”傳聞的隱憂。
韓浩南與郗婭對視一眼,均知這位老友性情,此番激戰耗損心神,又見武道盟約基石受創,心有所感,退隱亦是求道,更是對潛在風暴的一種預感。
“既如此,”
韓浩南朗聲道,目光掃過寒封的石碑,帶著決然。
“飛雲堡亦當重立!我韓浩南即刻返回,重整基業,重鑄‘飛雲令’!此令一出,飛雲弟子當以盟約為先,護持正道!任他紫微還是什麼魑魅魍魎,休想動亂我輩守護的根基!”
他話語鏗鏘,透著重振家業的決心與擔當,也直接點明瞭即將面對的潛在敵人。
郗婭目光掃過那被冰封的石碑,又望向丹霞山深處,清冷道:
“斷罪劍煞氣未消,與林氏之秘、歸墟之門皆有牽連。紅月島舊地不宜,我意暫居丹霞後山,尋一幽僻之地,就此隱居,以山嶽之氣、寒泉之精,溫養此劍,鎮其兇戾,亦便於參詳這石碑異變之根源。此地若有異動,無論是冰封加劇,還是那‘紫微’的觸角伸來,皆可第一時間應對。”
她選擇留下,既是守護這新立的盟約象徵,亦是就近監視那莫測的寒氣源頭,更將自身置於了可能的風暴中心,成為監控“紫微”活動的哨點。
三人心意已定,當下不再耽擱。
數日後,金翎閣主殿燈火通明,卻無往日喧囂。綦裕凡屏退左右,只邀韓浩南、郗婭二人入內。
殿內空曠,惟有一面巨大光滑的山壁。
綦裕凡立於壁前,神色肅穆。他緩緩提起雙掌,掌心金光流轉,璀璨卻不刺目。
倏忽間,他身形如陀螺急旋,雙掌翻飛,帶起道道凝練如實質的金色軌跡!
那金光並非直擊石壁,而是以指代筆,以氣為墨,指尖過處,堅硬的巖壁竟如軟泥般被刻下深深印痕!
“金光九轉!”
綦裕凡低喝,身形九次轉折,快逾電光。每一次轉折,指尖金光便變幻一種玄奧軌跡,或如龍蛇盤繞,或如星斗羅列,或如江海奔流。
九轉之後,一幅氣勢恢宏、線條古拙的巨圖赫然呈現於山壁之上——
群山巍峨,大江奔騰,一處深不見底的漩渦居於中央,正是象徵無盡奧秘與兇險的“金翎歸墟圖”!
圖中蘊含著他畢生對武道的感悟,金光內蘊,神華流轉,雖無文字,卻彷彿有無窮武學至理蘊藏其中。
這漩渦的形態,隱隱與紅月島秘傳的某些星圖殘片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此刻無人深究。
刻圖完畢,綦裕凡氣息微喘,鬢角更添霜色。他取過三杯烈酒,以金針刺破指尖,殷紅血珠滴入杯中。
“今日之後,若非武林生死存亡之際,老夫閉關不出。此圖、此血為證,金翎閣與青陽、飛雲、紅月,盟約永固!縱有‘紫微’蔽日,亦難撼此志!”
聲音蒼勁,迴盪殿中,再次強調了這新興勢力對盟約的潛在威脅。
韓浩南、郗婭亦刺指滴血。
三人舉杯,烈酒混著熱血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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