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豪邁悲愴之氣,油然而生,卻也帶著對未知挑戰的凝重。
韓浩南歸心似箭,未作停留。回到已成廢墟的飛雲堡舊址,他親率倖存的堡中子弟,伐木採石,清理瓦礫。
廢墟之上,他選定原堡中最高望樓的地基,運起“飛雲訣”。
身法縹緲如雲,掌力卻重若千鈞!
一塊取自山巔的丈許青石被他運勁攝來,穩穩立於基座之上。
他並指如劍,以指力在青石正面刻下“飛雲”兩個古篆,背面則刻下“護蒼生,守正道”六字盟約。字跡飄逸靈動,卻又透著一股堅不可摧的韌勁,正是“飛雲令”重立!
此令便如定海神針,宣告著飛雲堡的重生與對盟約的堅守。然而,重建伊始,便有弟子稟報,堡中秘庫雖毀,但幾處隱秘的物資點竟也遭人提前洗劫,手法乾淨利落,不留痕跡,隱隱指向那行事詭秘的‘紫微閣’。
丹霞後山,一處人跡罕至的幽谷深處。谷中有寒潭,潭水冰冷刺骨,終年霧氣繚繞。
郗婭尋得此地,親自出手,削平一方巨大青石為基。她將斷罪劍鄭重地置於石基中央預先鑿好的凹槽內。
並未動用斷罪劍本身的驚天寒氣,而是以自身精純內力為引,溝通山嶽地脈的寒冽之氣,混合寒潭水霧,在劍身周圍緩緩凝結、構築。
不過數日,一座由天然寒冰與山岩巧妙嵌合、渾然天成的“斷罪劍冢”便已成形。劍冢內寒氣森森,斷罪劍那暗紅的劍身在其中靜靜蟄伏,妖異血紋被冰晶折射,顯得愈發深邃神秘。
郗婭盤坐於劍冢旁一塊青石上,閉目調息,心神與劍、與冢、與這方天地寒意隱隱相連。
她敏銳地察覺到,在構築劍冢引動地脈寒氣時,似乎有另一股微弱卻精純的陰寒意念曾試圖悄然混入,雖被她及時隔絕,但那意念的冰冷與算計,絕非天然形成,令她瞬間聯想到“紫微”二字。
江湖似乎暫時恢復了平靜……
青陽派在任玄主持下,收斂同門屍骸,重建殿宇,選拔新銳。
飛雲堡在韓浩南帶領下,重現生機。金翎閣由閣中長老主事,綦裕凡閉關不出,惟有那面“金翎歸墟圖”山壁,成為閣中聖地。
紅月島則遣弟子常駐丹霞,聽候郗婭差遣。
然樹欲靜而風不止。平靜之下,暗流洶湧。
金翎閣內,守護“金翎歸墟圖”的弟子莫名失蹤,現場只留下一縷淡若星塵的紫氣。
飛雲堡新收的幾名資質上佳的弟子,在初次執行巡查任務時離奇消失,再無音訊。
青陽派藏經閣雖毀,但殘存秘錄中關於“六派精血”的隻言片語,竟也被人悄然拓走。
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手法隱秘,目標明確,矛頭直指“紫微閣”傳聞中的智謀與手段——
攪亂格局,竊取秘要,削弱根基。關秉清的名字,如同幽靈,開始在高層的心頭縈繞。
夜,瀟瀟冷雨籠罩丹霞山。
後山幽谷劍冢旁,郗婭驟然睜眼。並非察覺外敵,而是源自腳下大地的細微震顫,以及那“斷罪劍冢”中,一絲不受控制的、更甚於前的森寒劍意,如同沉睡的毒蛇被驚醒,悄然瀰漫開來!
這股劍意的躁動,似乎比單純的歸墟寒氣多了幾分…人為引導的惡意?
她身影如輕煙飄至觀日巖。
雨幕中,“眾生相”石碑底部那三尺玄冰,竟在無聲無息間又向上蔓延了寸許!
幽藍冰晶在雨水的沖刷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石碑深處那虛幻的斷罪劍影,似乎也凝實了一絲,散發出的寒意穿透雨幕,直刺骨髓。
“喀…嚓…”
極其細微的碎裂聲再次從石碑內部傳來,比上次更加清晰!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冰層與石質的禁錮下,掙扎欲出!
郗婭凝神感應,斷罪劍在數里外的劍冢中竟也發出低沉嗡鳴,與之呼應!
她順著那寒意的源頭,將神識與內力沿著地脈蔓延探查,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這刺骨寒意的根源,竟非來自後山幽谷,而是更深、更遠,彷彿源自丹霞山體最核心之處!
那裡,一股難以言喻的、比歸墟之門更古老純粹的冰冷死寂之意,正被石碑的異變和某種彷彿來自遙遠東海、帶著‘紫微’算計氣息的微弱牽引緩緩喚醒!
與此同時,正在青陽派新建的“正氣堂”中打坐調息、修復鎮獄龍槍裂紋的任玄,猛地睜開雙眼!
他並未察覺山巔寒氣,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淬體十一重大圓滿的境界壁壘,在這雨夜之中,竟產生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奇異鬆動!
一股沛然莫御、卻又帶著毀滅氣息的天地威壓,似乎正在九天之上,隔著重重雨雲,遙遙鎖定了他!
那感覺,竟與當日在黑風寨,薛血魔強行引動“肉身破碎劫”前的天象,有幾分相似,卻又更加宏大、更加…接近某種本源!
他豁然起身,望向窗外漆黑雨夜,心中警兆狂鳴:
“‘武心歸一’…莫非這便是…劫數將至?!”
這四字箴言,如同沉重的枷鎖,再次浮上三位宗師心頭。
而此刻,這“歸一”之劫,似乎正與那攪動江湖、智謀深沉的“紫微”陰影,產生了某種危險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