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平抬起頭,一見是他,立刻笑了:“雲輝來了?快進來暖和暖和。”
“咋樣,老丈人丈母孃接回來了?安置好了吧?”
“嗯,接回來了,都挺好。”黃雲輝走到爐子邊烤火:“隊長呢?我來辦一下戶口和糧食關係。”
“隊長去公社開會了,得晌午才回來。”張華平放下算盤。
“不過你這事隊長早就交代過了。”
他拉開抽屜,拿出幾張表格:“隊長說了,林老和楊老都是技術人才,雖然現在年紀大了,但經驗寶貴。”
“糧食關係先按技術員的定量給,等過兩天適應了,看看給安排個輕省點的活兒,指導指導年輕人就行。”
黃雲輝心裡一暖,沒想到胡大軍想得這麼周到。
“那替我謝謝隊長了。”
“謝啥,應該的。”張華平笑著拿出鋼筆,“來,填個表,我這就給你辦。”
旁邊那看報紙的小年輕忽然把報紙一放,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嗬,技術人才?張會計,現在這技術人才的門檻可真低啊。”
他斜著眼打量黃雲輝,嘴角撇著:“隨便從哪個犄角旮旯接回來兩個老幫菜,就能領技術員的工分?”
“這優秀知青就是不一樣啊,自個兒領錢當技術員還不夠,一家老小都得安排上?”
“咋的,咱們紅旗屯是改姓黃了?”
辦公室裡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張華平臉色一沉,呵斥道:“朱柏林,你胡說八道什麼!”
他趕緊對黃雲輝低聲解釋:“雲輝,別搭理他。新來的知青,叫朱柏林,來了半個多月了。”
“家裡有點關係,塞進辦公室的,屁事幹不好,成天就知道嚼舌根挑刺兒,你別理他。”
黃雲輝皺了皺眉,看向那小子。
油頭粉面,坐沒坐相,一看就是城裡嬌生慣養出來的。
自己好像沒得罪過他吧?
朱柏林被張華平呵斥,非但沒收斂,反而把二郎腿翹得更高了,晃悠著腳上的新皮鞋。
“張辦事員,我這叫胡說八道?我這是替廣大社員群眾發聲!”
他手指點著桌子,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
“咱們屯子的工分、糧食,那都是集體的財產,憑什麼他黃雲輝說安排就安排?”
“他老婆,一個知青,塞進學校當老師了。現在又弄來兩個老傢伙,張嘴就要技術員的定量?”
“誰知道那倆老傢伙以前是幹嘛的?萬一是啥有問題的人呢?”
“哦,就因為他黃雲輝立了點功,就能無法無天了?就能把集體財產當自家東西分了?”
“這手續不能辦,我堅決不同意!”
張華平氣得臉都青了:“朱柏林,這事是隊長定的,輪得到你不同意?你算老幾?”
“隊長定的?隊長就能徇私枉法了?”朱柏林梗著脖子。
“我今天就要較這個真,不然大家都學他,有點功勞就挾功自重,往後這屯子還不亂套了?”
他越說越來勁,唾沫星子橫飛,手指都快戳到黃雲輝鼻子上了。
“黃雲輝,你別以為你幹了點事就了不起,告訴你,老子不吃這一套!”
“想給你家老不死的多撈工分?沒門!”
黃雲輝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他本來懶得跟這種小屁孩計較,但這小子嘴太臭,還辱及家人。
他往前踏了一步,盯著朱柏林:“你什麼意思?我得罪過你?”
“辦不辦手續,是隊裡的事,輪得到你指手畫腳?”
朱柏林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一怵,但仗著自己是正義的一方,又硬氣起來。
“怎麼輪不到?我也是紅旗屯的社員,我有權利監督。你就是以權謀私,就是徇私舞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老丈人丈母孃指不定是啥背景呢,你就敢往屯子裡塞?你膽子不小啊!”
“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這手續,誰辦誰就是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