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天扈看來,只要沈蘊救不活周老爺,他就可以鼓動朝中御史彈劾林如海欺君罔上。
如此一來,林如海自身難保,所拿出的鹽政罪證,自然也就失去了說服力。
而且在他看來,周老爺突然發病,瞧這情形,已有猝死之態,他不信沈蘊能夠醫好。
雖說他從陸仟口中得知林如海是被沈蘊治好的,但他對此一直持懷疑態度,甚至猜測林如海只是裝病而已,就是為了等風羽衛到來。
鄒彰神色淡然:“吳大人,你有所不知,就在這周老爺剛到之時,沈公子便提醒過他,要立刻去就醫,可週老爺對此卻頗不以為然。”
“此事,這些鹽商老爺們都可做證。”
這話一說出口,一眾鹽商老爺們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沈蘊確實提醒過周老爺要及時就醫,為此雙方還僵持了一番。
吳天扈見狀,微微挑眉:“是嗎?那看來,這沈蘊的醫術確實不同凡響啊。”
嘴上雖這麼說,可他心裡依舊不信沈蘊醫術有多高超,只覺得提醒周老爺就醫,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一陣重重的咳嗽聲突兀地響起,竟是周老爺發出的。
“醒了!哎呀,周老爺醒過來了,沈公子簡直神了!”
“看來林御史的病,確確實實是沈公子親自治好的啊。”
“剛剛沈公子說讓周老爺去就醫,我還不信,這下真是服了!”
一眾鹽商老爺們目睹此景,不禁大為驚訝,對沈蘊的醫術徹底心悅誠服。
原本端坐著的吳天扈,見此情形,臉色霎時大變,急忙起身,看向躺在桌上的周老爺。
見周老爺果真已經甦醒,面色漸漸恢復紅潤,吳天扈滿臉驚愕,目光瞬間鎖定沈蘊,神情如見鬼一般。
而沈蘊此時正有條不紊地拔除周老爺身上的銀針,神色平靜,泰然自若,彷彿剛剛只是經歷了一場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這些日子,在幫助林如海醫治的過程中,他的修為穩步提升,如今已悄然逼近問脈境中期,照此情形,想必再過兩三天,便能順利突破。
因此,想要醫醒周老爺,對此時的他來說,已並非難事。
當然,也僅僅只是讓周老爺甦醒過來,暫時脫離生命危險而已。
這些鹽商為富不仁,作惡多端,在揚州城裡早已不是新鮮事,百姓們對他們敢怒不敢言,知道他們背後有權貴撐腰。
沈蘊自然不想替這種人醫治,之所以出手,不過是不願讓他死在沈太醫的靈堂之中。
這時,李老爺等一眾鹽商老爺湊到周老爺面前,關切說道:
“周老爺,你感覺如何?多虧了這位沈公子,不…是沈神醫,將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不然,你恐怕真得跟著沈太醫一道去見閻王爺了!”
周老爺聽後,頗感慶幸,忙不迭地朝著沈蘊作揖答謝:
“多謝沈神醫!方才多有冒犯,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恕罪!”
沈蘊神色淡然,擺了擺手:“不必如此客氣,這裡是先師的靈堂,周老爺若是死在這裡,實在不妥。”
這話聽著有些刺耳,但周老爺卻絲毫不在意,再三向沈蘊表達感激之情,又吩咐自己的隨從:
“速去取一萬兩銀票來,快!”
對於家財萬貫的鹽商們而言,一萬兩銀子著實算不得什麼,與自己的性命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沈蘊見狀,皺眉拒絕:“周老爺,不必給診金了,權當感謝你前來為先師弔唁。”
周老爺卻心有餘悸,真誠說道:
“沈神醫高風亮節,光明磊落,可對在下而言,性命又豈只值萬兩銀子,非金錢能夠衡量的。”
“還望沈公子務必收下這診金,也好讓我心中稍安啊。”
一旁有鹽商老爺幫著勸說:
“沈神醫就收下吧,你將周老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非萬兩銀子不能彰顯這高超的醫術!”
“是啊,你就收下吧,不然,周老爺心裡始終會覺得虧欠沈神醫你一份天大的恩情,不得心安。”
聽他們這番話,沈蘊既覺得有些膩歪也覺得怪異,掃視這群鹽商一眼,見他們神色各異,內心微動。
周老爺一開口便是一萬兩銀子,雖符合鹽商的闊綽,但這診金已算得上天價範疇了。
即便是救了一命,也不至於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子來表達感謝,多半另有深意。
就在他暗自思索揣摩之時,鄒彰不著痕跡地朝著他使了個眼色,輕聲說道:
“沈公子,你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