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局勢漸趨失控,他也只能繼續暗中觀察李承淵的動向,靜待事態發展。
範建心中始終將李承淵視作親子,即便這位皇子與自己關係冷淡,仍時刻掛念著他的安危。他暗自期盼範閒與這位異母兄弟能遠離紛爭,平安成長。目睹李承淵捲入困境,範建雖無力扭轉乾坤,卻下定決心盡力修補這段疏離的父子情,並提供更多庇護。若李承淵終能成就大業,範建甚至願舉家支援。
反覆權衡後,範建對女兒範若若吩咐道:“若若,若你有意,便去赴會吧。多與三皇子交流,年輕人之間相互體諒亦是美事。”範若若詫異道:“爹爹,您從前不許我親近皇室,今日為何改了主意?”“時移世易,你只管按我說的做。”範若若不再多問,其實她對這位兄長早懷好奇。何況範閒的信中也提到想了解三皇子近況,如今既得父親首肯,她更無所顧忌。
一旁的範思轍急切插話:“姐姐帶我同去!我也想去!”範若若皺眉駁斥:“你會作詩麼?”範思轍梗著脖子爭辯:“難道不會寫詩就不能參加?難道會算賬就不行?”一家人對這些反應啼笑皆非。
不僅范家,整座京城都在熱議郡王府即將舉辦的詩會,因慶國文壇久未逢盛事。百姓們都期盼有文學大家橫空出世,更何況是來自皇家的詩人現場揮毫。詩會設下豐厚獎金,更許諾優勝者可獲三皇子親筆題詩,引得文人墨客與閨閣才女競相報名。為控制規模,主辦方決定以作品質量篩選參與者。
連日來,李承淵與青鳥、桑文在書齋中埋首篩選文稿。她們曾抄錄過《西遊記》,略通鑑賞之道。三天工作中,雖慶國文學底蘊有限,但擅長講故事者甚眾。許多人為了提高入選機會,同時呈交詩詞、散文與小說等不同文體,使得審閱任務頗為繁重。
寬大的案几前,李承淵與兩位女子共同審閱。青鳥呈上一卷文書:“殿下,請過目。”讀畢,李承淵評道:“此篇雖非頂尖,倒也算上品。”可瞥見作者姓名時,他眉峰驟然緊蹙——賀宗緯?
這個名字勾起太多回憶。此人實乃權謀之徒,為攀附權勢甚至妄圖認範閒為義父,遭拒後仍屢屢在故事中陷害範閒。其手段之卑劣,猶如瘋犬亂咬,令人齒冷。李承淵本欲直接剔除其名,思忖片刻卻改了主意。
留著這條瘋狗,未必是壞棋。與其放任它在他人手中作亂,不如掌控在自己手裡,驅使它去咬其他人。區區賀宗緯,即便反噬,又豈能傷到皇子分毫?
經過一番思索,李承淵最終決定保留賀宗緯的名字。
合上那份文卷,他伸手取來下一份稿件繼續審閱。然而,剛翻開沒幾頁,文字間的鋒芒與靈氣便令他眼前一亮。這篇故事不僅構思精巧,行文更是酣暢淋漓!出於好奇,他低頭檢視落款,這一看之下,整個人頓時怔住了——楊萬里?
這個名字對李承淵而言簡直如雷貫耳。
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戲文裡的兩句臺詞:“若這世間不公我還能忍,難道聖賢書就真成了廢紙一堆?”“總有人會撞個頭破血流,如果金榜題名,那血是不是濺得更高些!”這兩句話曾讓他印象深刻。
劇中塑造的楊萬里,是個清貧卻剛直的讀書人,既耿介純真,又赤膽忠心,是不可多得的治世能臣。李承淵對這號人物素來欣賞。
可按照既定的劇情走向,他不是該等到範閒入京後的次年春闈才能登場嗎?為何此刻已現身京都?
時機的早晚倒是其次,但這樣的人才出現在眼前,豈能輕易錯過?
“劍九黃!”李承淵驀地提高聲音。
正在打盹的劍九黃猛地驚醒,連忙起身拱手:“殿下喚我何事?”
“勞煩你親自跑一趟,給這位楊萬里送去詩會請柬。”李承淵交代道,“記住要當面交給他,再囑咐他莫要聲張,免得橫生枝節。這次詩會非比尋常,我可不希望他的請柬被人截胡。”
之所以堅持暗中遞帖,正是出於對楊萬里安全的考量。低調行事既能避開敵對勢力,也能確保護他周全。
劍九黃心下了然,抱拳應聲退下,順手帶走了那疊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