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滕梓荊情緒激動,李承淵連忙抬手示意他冷靜:“先彆著急,你傷勢還未痊癒,不宜長途奔波。要是晏大夫知道了,肯定得埋怨我照顧不周。”
稍作停頓,李承淵提出建議:“這樣吧,你寫封信表表心意。我親自帶著信,去接你的家人來王府團聚!”
滕梓荊面露難色,語氣中滿是不安:“這怎麼好意思勞煩殿下親自跑一趟?”
“別跟我客氣!”李承淵擺擺手,笑著說道,“我在王府都快悶壞了,正好出去活動活動筋骨。而且你兩次‘假死’,弟妹肯定傷心難過,我去也好寬慰寬慰她。”
聽了這番話,滕梓荊不再推辭,趕忙去寫信。沒過多久,他將寫好的信遞給李承淵,言辭懇切地表達謝意:“那就有勞殿下了!”
李承淵接過信,轉頭問紅薯:“對了,老黃去哪了?”
紅薯神色有些古怪,回答道:“殿下,黃客卿正在膳房呢。”
“剛吃過午飯,去膳房做什麼?”李承淵滿臉疑惑。
紅薯猶豫了一下,低聲說:“他是去找柳娘了。”
“什麼?”李承淵先是一愣,隨即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他沒想到老黃這麼快就有所行動。柳娘是王府的廚娘,雖說相貌平平,但為人賢惠,操持家務是把好手。從身份上看,她和大宗師老黃確實有些差距,但論過日子,兩人倒是十分般配。老黃孤身多年,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想必能讓他感受到家的溫暖。
李承淵對這樁“姻緣”很是滿意,一來不用擔心柳娘會影響老黃對王府的忠誠,二來也能讓老黃後半生有個依靠。於是他說:“算了,不用找他了。紅薯,你陪我一起去接滕夫人。你是王府女管家,路上也好照料她。”
聽到這話,紅薯喜出望外,連忙點頭答應。作為王府女管家,她平日裡事務繁多,這次能和李承淵一同外出,心裡滿是期待。
另一邊,範閒當街斬殺程巨樹後,內心並未感到一絲輕鬆,反而愈發沉重。因為接下來,他要去完成一件更艱難的事——前往滕梓荊家中告知“死訊”。儘管心中萬般不願,但他別無選擇,只能獨自踏上這段悲痛的旅程。
正如李承淵所料,範閒沒有勇氣直面滕梓荊的“遺體”。他只是掀開棺材一角,看到那件熟悉的衣物後,便匆忙蓋上棺蓋,駕著王府的馬車,載著棺材朝滕梓荊的小院駛去。一路上,往昔與滕梓荊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斷在範閒腦海中浮現,每回憶一次,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刺痛一次。
滕梓荊的“死”讓範閒深刻意識到,即便自己是“穿越者”,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這次經歷讓他成長了許多,可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
在城外滕梓荊的小院外,李承淵和紅薯早已等候在此。此前老黃曾跟蹤過滕梓荊一家回家,所以知道這個地方。兩人沒有貿然進去,而是靜靜守在院外。
李承淵抱著紅薯,站在山林間,俯瞰著孤零零的小院,沉默不語。感受到他情緒低落,紅薯輕聲問道:“殿下,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李承淵輕輕嘆了口氣:“也沒什麼具體的事兒,就是心裡有些感慨。想當年,滕梓荊身為六品高手,在慶國也算一號人物,卻兩次險些喪命。要不是我出手相救,這次他就真的回不來了。連滕梓荊這樣有本事的人都如此命途多舛,普通百姓的日子又該有多艱難?”
聽了這番話,紅薯心中既驕傲又心疼。驕傲於李承淵心懷天下、體恤百姓,心疼他揹負著太多壓力——既要防備來自父王的算計,又不能與親兄弟相認,母后的仇也還沒報。可即便如此,李承淵總是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紅薯望著李承淵眉眼間的愁緒,滿心關切卻又不知如何紓解。她轉身緊緊擁住李承淵,語氣堅定而真誠:“殿下,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紅薯定當竭盡全力,助您構建心中理想的國度。”
李承淵感受到這份熾熱的心意,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輕輕頷首回應:“好。”他坦然接納了這份善意,即便深知實現理想之路漫漫。
片刻後,範閒趕著馬車抵達小院外。李承淵與紅薯遠遠望見,李承淵輕嘆一聲,決定暫不打擾,默默注視著範閒的一舉一動。
範閒強壓內心翻湧的悲痛,踏入小院。映入眼簾的是劉氏佈滿血絲的雙眼,那是徹夜痛哭的痕跡。他艱難地開口,將“滕梓荊遇害”的經過緩緩道來。
話音未落,劉氏氣血上湧,噴出一口鮮血,奮力掙脫範閒想要攙扶的手,嘶聲喊道:“別碰我!”
見此情景,平日裡鎮定自若、見過無數世面的範閒,竟雙膝一軟,跪在了劉氏面前。
劉氏顫抖著聲音詢問屍體所在,範閒攥緊拳頭,聲音沙啞:“就在門外。是我疏忽大意,才讓滕兄丟了性命,我欠他一條命啊!”
劉氏強忍著悲痛,聲音哽咽:“你待他一片赤誠,雖未明言,但早已將他視作至親兄弟。正因你們心意相通,他才甘願留下,並非為了錢財庇護。”
這番話如重錘般砸在範閒心頭,愧疚與感動交織,淚水奪眶而出。他強撐著站起身,鄭重承諾:“若嫂嫂願意搬回京都,往後我定會將侄兒視如己出,護他長大成人!”
劉氏卻果斷搖頭,眼中滿是哀傷與決然:“不必了。我害怕有一天,孩子也像我一樣,等不到父親歸來。範公子,我知道他甘願為你拼命,但我只是個普通婦人,承受不起這樣的代價。我心中有怨,還望你體諒。今後,我們還是不再相見為好。”
範閒踉蹌著走出小院,淚水模糊了視線,他像個無助的孩童般,用衣袖胡亂擦著眼淚。
李承淵靜靜看著範閒遠去,待他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才與紅薯緩步走向小院。
剛到院門口,便見劉氏腳步虛浮地奔出房門。她正要撲向滕梓荊的棺材痛哭,李承淵輕咳兩聲。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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