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明白了。
那場“數字珍珠港”，那場讓他們的資訊霸權徹底淪為笑話的“神之試煉”，根本不是最終的審判。
那，只是新神在降臨前，吹響的號角。
而現在，這顆在東方升起的、永不熄滅的太陽，才是新神，用來焚盡他們這些舊神所建立的一切的……審判之火。
石油美元、能源霸權、甚至包括他們引以為傲的工業體系……所有建立在舊能源時代基礎之上的權力與秩序，在這顆“人造太陽”的光芒面前，都將在瞬間，化為一撮……可笑的飛灰。
他們，輸了。
輸得如此徹底，輸得如此悄無聲息，輸得……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
京城，西山，那座古色古香的書房內。
泰山會的無冕之王劉乾坤，同樣收到了這份來自江州的“捷報”。
他看著那份報告，沉默了許久，然後，發出了一聲充滿了無盡自嘲與悲涼的苦笑。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決定獻出名下所有基礎產業，只為換取一張“站票”的決定。他曾經以為，那是自己作為舊時代王者的、最明智的退讓。
而現在他才明白，那不是退讓。
那是，一隻生活在地面上的螞蟻，在看到天空中即將降下足以淹沒整個大陸的洪水時，拼盡全力，將自己巢穴門口的一粒米，獻給了那艘即將啟航的方舟。
他獻出的不是貢品，是他的……卑微。
……
江州，“普羅米修斯-壹號”控制室內。
當這顆人造太陽的光芒，透過超高壓輸電網路，正式併入華夏國家電網的瞬間，整個江州，這座原本就已經因為“創世紀工程”而變成不夜城的城市，在這一刻，亮如白晝。
王芳看著手中個人終端上，那條由國家電網總排程中心發來的、充滿了激動與敬畏的資訊，聲音都有些顫抖。
“陳……陳凡，‘普羅米修斯’的瞬時輸出功率，已經……已經超過了整個華東電網的總負荷。我們……我們現在擁有的電力，足以支撐整個華夏，所有工業和民用電力的……一半。”
能源，這個在過去，困擾著她，也困擾著整個“江州新盟”的最大難題，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笑話。
他們不再缺少能源。
他們，擁有了近乎無限的能源。
陳凡平靜地點了點頭，彷彿這一切，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緩緩地轉過身，看向身後那群依舊沉浸在巨大震撼與狂喜中的眾人，下達了他，作為新世界主宰的、下一道創世指令。
“通知‘巴別塔’，能源限制解除。我需要他們，在一個月內，完成對‘奇美拉’計劃中，所有子專案的第一代原型機制造。”
“通知‘江州新盟’，啟動‘未來之城’二期工程。以‘普羅米修斯’為中心，建造一座能夠容納三百萬全球頂尖人才的、擁有獨立生態迴圈系統的超級都市。”
“通知我們旗下那一萬座‘原子列印工廠’……開始全力運轉。我們的目標，不再是晶片，不再是任何一種具體的工業產品。”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了林婉清那張充滿了愛慕與崇拜的俏臉上，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們的目標，是為我們的文明，打造一支，能夠脫離這顆藍色星球引力束縛的……”
“星際艦隊。”
當所有人都被他這番更加宏偉、更加瘋狂的藍圖，震撼得無以復加時，陳凡，卻緩緩地走到了林婉清的面前。
他褪去了那身屬於神祇的光環，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屬於一個年輕男人的、溫柔的、甚至帶著一絲歉意的目光。
“他們都以為，我做這一切，是為了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帝國。”他輕聲說道，聲音裡，是隻有林婉清才能聽懂的柔情。
“可一個再龐大的帝國，也終有腐朽和崩塌的一天。它，不過是一座更大、更華麗的牢籠。”
“那你，究竟想做什麼？”林婉清痴痴地看著他，輕聲問道。
陳凡沒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輕輕地為她理了理被海風吹亂的髮絲，然後，拉著她的手，走到了控制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那座銀白色的、在落日餘暉下閃耀著神聖光芒的穹頂。更遠處，是江州那片被無限的電力，點綴得比銀河還要璀璨的萬家燈火。
他的目光，越過了這一切，投向了那片深邃的、點綴著無數星辰的夜空。
“我在建的，不是帝國。”
“它，只是一個搖籃。”
“一個，能讓我們這個脆弱而又偉大的文明，在面對未知的黑暗宇宙時，能夠擁有第一聲啼哭的、溫暖而又堅固的……”
“搖籃。”
他的話音落下，一顆流星，恰好劃過天際，像是在為這個全新的、屬於星辰大海的紀元，獻上它最絢爛的禮讚。
神豪之路，至此，已不再是財富與權力的遊戲。
它，變成了一場由一個凡人，引領著整個文明，向著未知宇宙，發起的、最孤獨，也最壯麗的……遠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