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省，蒼山。
飛機穿破厚重的雲層，穩穩降落在南雲市的機場。一股溼潤、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與江州那緊張壓抑的氛圍截然不同，瞬間湧入陳凡的肺腑。
他沒有停留，直接在機場外包下了一輛越野車，朝著蒼山深處疾馳而去。
道路越來越崎嶇，現代化都市的輪廓被遠遠拋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連綿不絕的蒼翠山巒和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車窗外，山風呼嘯，林海翻騰，幾隻不知名的飛鳥掠過，發出清越的鳴叫。
陳凡靠在後座，閉目養神，但大腦卻在高速運轉。
他正在覆盤系統給出的，關於霍華德·李的所有資料。
麻省理工最年輕的終身教授，人工智慧領域的曠世奇才，自然語言處理的頂級專家。他創立的公司，曾一度被譽為下一個谷歌，卻在最關鍵的C輪融資中，被資本無情背叛，核心技術被竊取，團隊分崩離析，本人也身敗名裂。
心灰意冷之下，他選擇在國內一座最不起眼的深山古剎中，斬斷塵緣，隱居避世。
“一個被世界傷害過的天才……”陳凡的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眼神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這樣的人，要麼徹底沉淪，要麼，就在等待一個足以讓他重新燃起火焰的契機。”
而他陳凡，就是要去點燃那把火的人。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是李明打來的。
“陳總，情況……暫時穩住了。”李明的聲音依舊緊繃，但已經沒了之前的慌亂，“您的四條指令，我們都執行下去了。公關部的公告一發出去，雖然網上罵聲一片，但至少我們表明了態度，沒有裝死。法務部和財務部也都嚴陣以待。”
“王家那邊也發力了，”李明繼續彙報道，“他們找了幾家相熟的律師事務所，以‘程序正義’和‘避免地方保護主義’為由，向聯合調查組提交了好幾份申訴材料，雖然沒什麼實質作用，但確實把水攪渾了，調查組的節奏被拖慢了下來。”
“還有，林家和陳家，都透過第三方渠道，隱晦地向我們傳達了善意，說是願意提供一些法律和政策上的諮詢幫助。”
陳凡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很好。
牆還沒有被完全推倒，已經有人開始遞磚了。
“不過，陳總，”李明話鋒一轉，語氣沉重起來，“公司內部，人心惶惶。不少員工都在私下打聽，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偷偷投簡歷了。我們的幾個核心供應商，也打來電話旁敲側擊，擔心我們無法履約。”
“【商業防禦卡】的作用很明顯，三部委的雷霆手段，落到我們頭上時，變成了和風細雨。凍結信貸的紅標頭檔案，走了兩天了，還在銀行系統裡‘審批’。但這種狀態，撐不了太久。”
“我明白。”陳凡的語氣依舊平靜，“告訴所有員工，這個月底，薪資、獎金，雙倍發放。穩住軍心，比什麼都重要。”
“至於供應商那邊，告訴他們，未來科技的賬上，趴著足夠支付所有款項的現金。如果他們信不過，我們可以提前支付一半的貨款。前提是，合同必須繼續履行。”
“是！”李明重重地應道。陳凡這種不計成本的豪橫手筆，再次給了他無窮的信心。
“頂住。”陳凡最後只說了兩個字，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越野車在崎嶇的山路上又行駛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一座古樸的山門前停了下來。
“菩提寺。”
陳凡抬頭，看著那塊飽經風霜的牌匾，上面三個字遒勁有力，透著一股禪意和安寧。
寺廟不大，甚至有些破舊。青石鋪就的臺階上長滿了青苔，院牆斑駁，透著歲月的痕跡。寺內香火併不旺盛，只有幾名香客在低聲祈福，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味和山間清晨的薄霧。
這裡，不像是一座寺廟，更像是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陳凡邁步走入寺中，沒有去大雄寶殿，而是徑直走向了後院的禪房。
院子裡，一個身穿灰色僧袍的削瘦身影，正背對著他，拿著一把掃帚，一下一下，有條不紊地清掃著滿地的落葉。
他的動作很慢，很專注，彷彿這世間，只剩下他和手中的掃帚，以及腳下的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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